干净(回忆里写下的小故事)

子龙给我打电话时,我以为会像往常一样,问我在不在老家,结果我还没吱声,那边嬉皮的声音传过来了,“歪!阿歪!我到学院门口了,你在哪!。”我有点懵,“哪个学院?”“她的学院。”我恍然明悟,他是来了结来了。

子龙的前女友,叫梦君,虽说也曾是我的同学,但多年过去印象已是极其模糊,只知道是一个说话时一定要嘴角上翘的女生,高中毕业后她来到了工学院,我得知这个消息时,我正在工学院隔壁的中专院校混吃等死,这个中专学校很小,小的没几个本地人知道,以至于每次从车站回学校时,都要很啰嗦的跟司机师傅说一堆,恨不得把整条北京路拆成若干等份让师傅用车轱辘丈量距离。

后来学聪明了,“师傅!到工学院,老校区的!”“好勒!”师傅单手把着方向盘,轻车熟路还问我大学生活怎么样。于此时我生怕暴露出我原本的学校名字害的司机再次找不着路,不得不提前做了工学院的学生,一路谈笑风生......

找到子龙时,他正在工学院对面的奶茶店,身边跟着阿畅,阿畅边上摆着三杯美式咖啡,阿畅是个很傻很天真的人,后来去当了兵几年不见他,这次一见反而比以前更白胖起来,看来部队吃了他不少的亏,“听说你喜欢喝美式,还永远不放糖,我们俩也想尝尝这感觉。”子龙笑嘻嘻的递了一杯给我,刚入喉,旁边噗的一声传来,“这什么这是,苦不拉叽的重口味。”阿畅苦着脸擦擦嘴角,顺手拿了三袋黄糖撕开一袋哗啦倒了进去,子龙坚持了两口,忍不住也倒了一袋,剩下还有一袋,又被阿畅拿了去。

子龙不断的翻着手机,他是在等梦君回他信息,可他的消息如石沉大海,梦君却是波澜不惊,聊天窗口本来应该白绿相间可他的聊天框却绿成一片,子龙破口大骂苹果手机的网速真的是有娘生没爹教,在他逼着我和阿畅开了三次热点后,他起身顿了顿脚,拉了拉衣服,“阿歪,我们进学校逛逛吧!”

子龙本来担忧三人行社会气息浓厚的他能不能安然进出校园,结果他想象中的保安拿着警棍驱赶我们结果我们不依不饶冲破阻拦头破血流闯进校园的悲壮场景并没有出现,现实是我们仨连个诧异的目光都没有吸引过来,子龙这才反应过来,只有帅才能引起轰动,社会是引不起来的。

子龙走在我的前面,悠哉游哉,我才发现这小子一身人模狗样,鞋子却是极其的不搭,偷偷问了阿畅才知道这厮打扮时过于兴奋结果乐极生悲出门前摔了个四仰八叉,原本的鞋子悲壮牺牲,阿畅幽幽的来一句:“他下海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失态……”

大街上的初冬,是和学院里的初冬不一样的,街边的树是分明的葱郁,而学院里,却是色彩斑斓的,朽木灰,嫩芽黄,冬青,怕是再冷一些,色彩也就更深一些。这差异或许是学院的冬天早早的来了,也或许是外面的人耐不住寂寞,匆匆的拿起扫埽,把街上的萧瑟,赶到学院里去了。

我们在操场上散步,凛冽的冬风裹挟着针叶林的树叶,狠狠地冲在大地上,再伴着飒飒的声音挥舞着针叶向南方推进,我们恰好是逆风前行,那给我们的感觉是,仿佛停留一秒,我们就会被推着跟着针叶一退再退了,仿佛再前进一步,我们就会被风中的针叶,刺的体无完肤了,但子龙还是义无反顾的走着,我和阿畅也只好跟着他。

“过了天桥,就是她的宿舍。”子龙念叨着,路过天桥时,天桥边的银杏还有几分醉人的翠意。也平添了几分希望。

太阳斜斜的坠了下去,都说落日的余晖是火红的,可在这冬日的黄昏,天空却越发的苍白,宿舍楼下,我和阿畅相对无言,子龙背对着我们,一动不动的歪着身仰望着宿舍楼,唯一让我觉得他还没僵硬的是他手中忽明忽灭的香烟,我和阿畅在风中冻得战栗,却不忍打破这要人命的安静,从未见过他这样,离开高中早早步入社会的他,也尝遍了世态冷暖,却一直是个乐天的大男孩,但我能看出来,也一直都了然,明亮快乐的双眸隐藏着属于他一个人的忧伤,在这青春里,他不得不这么倔强。

天边的穷极处,一笔浓墨在一泓里划开了,呼拉拉的漫泻开来,“五点了,再晚,就赶不上末班车了......”阿畅看了看手表,几乎是恳求地说,子龙看了看天边,“走吧!”他转过身对着我们说,他的脸终归是没了表情,我们默然离开,一路无言。

我踏出学院大门时,回头看了一眼,这初冬的色彩虽说和春色都是一样的斑斓,但真切切是不一样的,那些所看到的其实都早已枯萎,那大树上的针叶,甚至不需要一场风,只需要一个平常的夜晚,便无处可觅,这塞满世界的假象,倒不如说是空落了个干净。

子龙最喜欢韩寒后会无期里的一段话:“告别的时候,一定要用力一些,因为你不知道多看的这一眼,可能就是最后一眼,多说的这一句话,可能就是最后一句话。”我想再加上一句,相见的时候,多拍张照吧,多几分积极的怀念,离别的时候,多记几份手账吧,多一点岁月的印章。

我们很用力的告别,我恶狠狠的塞了一大袋好丽友给他俩,我知道回去的路会很远,子龙留给我的只有一句话,“我就是害怕像以前那样,在某一个陌生的早晨,我呓语中喊出她的名字,身边却不是她......我就是想求证一次,我不得不面对这个结果。”我无言,默默的目送他俩离开。

子龙,我们都曾义无反顾过,这些过程,我没法用任何一种文字,任何一段语音将它表现出来,太残忍,我曾有个随笔是这样的:“你把所有人都送走了,就能安心的送送自己了。”现在我把这句话送给你,希望你能懂。

后来的我开始害怕长发及腰的背影,恍然一瞬她们像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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