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稳心山人
图/稳心山人
从出生到现在,孤独,似乎是一个,我永远也绕不开的话题。
“你家孩子是不是有自闭症?”幼儿园的时候,老师问了我妈一句。
“为什么这个孩子都不叫人?”
“想一个人出去玩?这怎么行?”听到我想自己一个人出去玩,我妈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就不肯放开一下内心?”吃西瓜的时候,我妈问了我一句。
“你看你这种孤僻的性格,迟早到社会上要吃大亏的!”父母用着一种过来人居高临下的眼神俯视着我,眼里还飘过一丝自得的冷色。
每次听到这样的话,我总是会缩在自己用敏感、内向、偏执铸成的冰封堡垒里,假装将这些尖刺,封锁在堡垒的角落里。可是,当阳光洒落在堡垒上的时候,堡垒会融化一点,那些尖刺又会重见天日,刺痛着我的心。隔着一座冰封的堡垒,我跟很多人,似乎都隔着一层积满灰尘的玻璃,看似很近,其实很远。
难道,一个人,就成了我最大的原罪?
儒家文化,本质上是探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所以,从小到大,我们被教育,要和人搞好关系。所以,上学放学要有小伙伴,出去玩要有小伙伴,工作了要有室友,毕业了要有对象……人的个体价值渐渐地被消解在一个又一个集合里,那些龃龉,被美其名曰为磨合。当然,也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有时候会觉得,要顺应着所谓的人情去做一些违心的事情,实在让我有些不舒服。
在出发前夜,我妈叮嘱了我一句:
“你啊,在微信上问下那谁谁,看看她要不要带什么东西,虽然她也不会让你带什么东西。”说完以后她又补充了一句,“这是礼貌来的。”
仿佛我在她眼里,就是个左衽的蛮夷。
“哦。”我打开了微信,顺着我妈的意思发了微信。
过了一会,我便收到了回复,上面列了些东西,让我有些无语凝噎。
“说好的她不会让我带东西呢?”
“唉,你就看着办呗。”
“哎,敢情你就甩个锅给我啊?”
“你看看呗,都是熟人。”我妈顿了一下,“那么大个人,要学会处理这些事情了,不然以后你怎么混啊?”
最近学习的间隙里,玩起了一款游戏,叫《流浪日记》,说的是一个人离家出走,各种奇遇的故事,让我想起了在上海的一个晚上:
那个晚上,我在外白渡桥,和我刚认识的一群朋友相约后会有期,然后告别。然后一个人站在公交车站,等着那迟迟未来的公交车。那时候,突然起了风,吹得我的头发有些乱了,我有些慌乱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只有一个人,真的有种蔡小虎歌曲《意难忘》里面的感觉:
“思恋的人,迷恋的梦,茫茫人海阮是小孤帆。黑暗的路,无情落站,风尘路上阮是孤单人……”
会不会,会有人和我一样,在这个公交车站,等待着一辆能把自己带回家的车,回到家里已是深夜,只能倒头就睡。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又得拖着疲惫的身躯,开始了新的一天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样过完漫长又短暂的一生……是的,有时候,我可以逃避,可以流浪,可以一个人唱着《Ticket》从东中市走到西中市;可以一个人,拿着一个肉骨烧,一边吃一边漫无目的地走在河边;可以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在上海博物馆里浪费一个下午,看着那些看不懂的文物,假装自己的文化修养有所提高。可是,无脚鸟终究要落地,田村卡夫卡终究要回家,就算在乌斯怀亚的灯塔面前,张宛也会说:
“1997年的1月,我终于来到世界的尽头,这里是美洲大陆南面的最后一个灯塔,再过去就是南极,突然之间我很想回家。”
生于岭南的我,因为诗词的缘故,总对着江南有着一分念想。这个念想,也许来自于文人墨客笔下的楼台烟雨;也许来自白纸黑墨上的水乡屋脊;也许是来自于朋友圈里的旅游照片,这些框架里的照片,渐渐地成为了我记忆的一部分。
所有的桥段都是雷同的,所有的故事都是一样的。带着记忆的我在三年前的夏季,第一次踏上了江南的土地,漫无边际地行走在城市的每个角落,吃过一碗虾子馄饨;喝过一碗撒了葱花的豆腐脑;在个园的窗口望着窗外的绿叶轻曳;在狮子林的假山上爬上爬下;淋着蒙蒙细雨跑去吃上一大碗老鸭粉丝汤,更多的时候,我一个人背着背包,在人海里穿梭,看人群就这样经过我身边,脚步匆匆。
一切看起来,就跟我在岭南街头所做的,一模一样。所以,我只是流浪到了另一个地方,做着一样的事情。就像《意难忘》那歌里唱的一样:
“我抹行的彼条路,我抹找的彼场梦,命中心中雨中无缘咱二人……”
未选择的路,看起来很美,可是如果我真的走了上去,最后也许会被生活的惯性消磨了那些美好的想象,视前路如鸡肋。
最后,我还是回到了平凡的生活,接受了我是一个卢瑟的事实,还是依然那么孤独,那么敏感、内向、偏执,依然困守在那座小小的冰封堡垒里。可是,在那段流浪的岁月里,那些过去读过的书,遇见的人,经历过的事情,似乎被吹过的风,化成了一颗颗小小的种子,散落在堡垒的角落里。
后来,在很久很久以后的一天里,当阳光再次洒落的时候,那些种子生根,发芽,一点一点地抽枝,蔓延。
我很期待,有一天,这座冰封堡垒,会变成一个小径分岔的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