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姐妹群”发来一张图片,一眼望去,图片上的地方一片破败荒凉。
“这是哪里,你们猜猜?”
只一眼,我便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尽管它如今容颜衰老,尽管它此刻满是萧条。
废弃的厂房,斑驳的墙面和路面,生锈的扶栏,裸露在空气里,无声无息。唯有那些树和野草,却都没心没肺地,肆意生长着葱绿着。
曾几何时,这个山沟沟里的工厂里,白墙红瓦整洁的路面,房子里机声隆隆;曾几何时,这里靓男倩女,你来我往,笑意盈盈。快三十年了,弹指一挥间。
只一瞬,所有二十岁的记忆全部涌上心头。
在年轻时,人有时就像一粒无头绪随风飘飞的种子,不知怎么风停了,种子就落在了当前的地面。
年轻人不学自通的本事,就是总会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苦闷彷徨。我也一样,那一天,什么学业前途都成了镜花水月,落到这个山沟沟时,我人还是懵的。
但我知道,我并没有更好的路可走,即使是陷阱,也是自己挖的。
那个初秋的季节,我把自己扔向了这里。
那些在车间里流汗的日子里,我依然走不出心的枷锁,机械地跟随着机器的运转而运转。
生命中的那块沙滩,就在这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想,那一定是上天的安排。
山沟的出口,有一座古桥,古桥的下面,是一条大河,河水宽广而清澈,大河的旁边,是遍地卵石沙子的沙滩,沙滩上有绿绿的草坪,还有肆意自然生长的茅草。广袤的天空,静静流动的河水,一切敞开着它的怀抱,对我说:来吧,孩子。
在那里,那个天空之下,草坪之上,我躺下了,躺了很久很久,几近冬眠。那里的太阳好暖和好暖和,它照进了我冰冷的每一个毛孔。
冬天过了。在春天里,如万物一样,我终于苏醒,我看到了蓝蓝的天空,朵朵的白云,我看到了新生的太阳,我嗅到了青草生长的香味。
在我的沙滩上,我开始看书,开始思考,在我的世界里体味着属于我自己的快乐。
该来的,都来了。这一定也是上天的安排。
他来了,在这个静谧的河边,在这个轰隆隆的山沟里。我们在沙滩上一起看书一起晒太阳,一起看月亮数星星,在工厂里一起上班一起吃饭,自此不再孤单。
他们来了,两对,四个,加上我们,一共六个。二十岁的兄弟姐妹,相聚在这里,这个山沟沟的工厂里。
初进入社会的我们,在意的是心情。
我们一起吃饭,还学会了喝酒。我们一起聊天,一起笑一起闹,山高皇帝远,我们在这里享受属于我们的友情和爱情。
回头看,也许这些,都很值得。
年轻的我们,没有什么不可以。年轻的我们,必须年轻过。
曾经的厂房,早已废弃。而曾经的我们,如今已走过了人生的几十年,我们在行走中一点点积淀,我们筑巢生子,然后又放鸟儿飞去。
我们六个人,依然是兄弟姐妹。
“明天周末,我们去故地重游吧,感怀我们的青春。”
于是,就有了今晚的心情小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