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做,你能不能不要靠近我?

那天天气很好,我背着整袋教具走入小学,我坐在教室里,有位妈妈轻轻地敲了门,一位瘦瘦的小男孩抓住妈妈的衣裳躲在后方。

他是滔滔,10岁大的自闭症男孩,目前已经就读小学三年级,他很早就开始接受干预,目前自闭症的症状已经明显减轻很多了,但由于也不知道怎么跟同学互动,因此在班上没什么朋友,也不喜欢跟着团体一起玩,多半就是自己在角落玩,很常会低着头偷偷瞄向外界,只要有人靠他太近,他就会逃开或是把对方推开。

妈妈跟我聊到孩子不合群的问题,妈妈忧心忡忡地问我:“他在学校功课都没有问题,但是跟人互动真的很令人担心,我很常带他坐公交车,想要他接触人群,但是每次只要有人靠他太近,他就会直接踩人家的脚,我知道他是想要别人离他远一点,但这样以后该怎么办呀?”

在学校测评就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我需要测评滔滔的各项能力发展,为了测评出他比较真实的能力,我让他进行一系列的活动。起初,我看着滔滔一直都是低着头,时不时抬起眼神望向我,眼神对视很好,但那种眼神好似传达着“别靠我太近!”

在这种敌意很明显的过程中,我在每次的对视中都很认真模仿他的眼神,还他一个犀利的神情。 几次模仿后,孩子注意到我的模仿了,他皱了眉头,歪着头地看向我,我也学着他皱着眉头,歪着头看向他。

孩子露出不理解的表情,一手托住下巴,大拇指抠弄着自己的下嘴唇,我也顺势地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孩子看到我的动作后,他立马把手放了下来,又用另一只手挠了挠后脑勺,我也同样地挠了又挠。 几个模仿的动作后,他忽然笑了,虽然没开口问些什么,但看见我也笑了,他竟然忽然笑出声音了。

他摀住嘴巴想要忍住不笑:“妳为什么要学我?”,我也摀住嘴巴做出想要笑的表情:“哦?你觉得我在学你呀?” 他已经笑出来了,只好快速用双手摀住整张脸:“妳为什么都跟我做一样的动作?”,我也摀住整张脸:“哦?原来我在跟你做一样的动作呀?”

“那你也可以学我呀!”我伸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他赶紧抹了抹我拍他的地方,看起来眼前的小男孩有些触觉防御的状况,也就是对于触觉较敏感,所以对于别人碰触反应较大,自然也会想要提前避免别人靠近他,才会有看到同学靠近就把人推开,看到公交车上的人靠近就想踩人家的脚来赶走别人。

下一秒,他也伸出手拍了拍我的手臂,那眼神看起来想要跟我玩,于是我又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并没有急着抹了抹肩膀,只是也伸出了手想要往前拍我的肩膀,我闪躲得很快,滔滔拍不到,还很兴奋地站了起来拍我的肩膀,看起来眼前的小男孩其实是想要跟别人一起玩的,而且对于隔着衣服的部位被碰触,反应没有那么激烈,我想可能是触觉敏感让他变得像只刺猬,表现得谁也不得靠近似的。

几个拍来拍去的回合,力道慢慢加重,我发现眼前的小男孩触觉防御不是真的很强,只是对于无预警的碰触会有想要闪躲的反应,但是多拍几次后,他对碰触的接受度也能慢慢增加。

不到20分钟的时间,我就透过重复他说话的内容和模仿他的动作,让他卸下心中防备感,且愿意也模仿我的动作和说话,提升他对人的关注,并降低了他对外界的防御感。

在一个较为轻松的氛围,我又拍了拍他的手臂:“咦,你在班上最喜欢跟谁玩?”,他神情慢慢垂了下来:“我谁也不喜欢!而且也没人喜欢跟我玩!” 我惊讶地询问:“哦?你怎么知道没人喜欢跟你玩呀?”,滔滔一脸放空的神情,只是小声地应着“不知道”。

我好奇地问:“那你们同学都最喜欢玩什么游戏呀?” 他一手撑住头,一手抠弄着桌上的橡皮:“跑步、红绿灯,都是跑来跑去的游戏。” 我拉高音调地应着:“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不喜欢跑步?” 他摇摇头,继续抠弄着橡皮:“乱撞乱撞的,不好玩。”

我再次拉高音问着:“哦!你不喜欢撞来撞去的。” 他点了点头,我同理着他的感受而应着“我也不喜欢撞来撞去的,有时候被撞到会好痛哦!那你比较喜欢怎样的游戏?”

他托住腮帮子,想了又想:“疊疊乐或是骨牌吧!”,我正好有带骨牌,于是我邀请他跟我一起玩骨牌,滔滔很喜欢把东西放得很整齐,动作都很轻柔,无法容忍有些排列歪斜的状况,我不经意推动了桌子,他就会很紧张地想要护住每个骨牌,甚至会不准我再继续动,并表示希望剩下都由他来放就好。

从这些谈话和互动的细节中我似乎看出了他其实内心是很想靠近大家的,只是感官处理不好,表现得太敏感,且也会有过度坚持规律摆放的情况,而同龄的小男孩这时多半都还很粗鲁或很急躁,因此很难跟同学一起完成他喜欢的游戏,所以常会觉得同学都只是来搞破坏的,缺乏良好互动的经验,所以压根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一起玩。

我抓着一个骨牌,皱了眉头,带点哭腔地说:“我还想玩呢!我会再小心一点的!我可以继续跟你一起玩吗?”,滔滔松开了手:“好吧!那妳要小心呀!”,我表情转换得很快:“好的,滔滔有说要老师小心一点,就可以再继续玩,我会小心一点的,谢谢滔滔。”

几次反复练习,可能是我晃动桌子,可能是我没有放好就离手,可能是我不小心推到其他的骨牌,又可能是我摆错方向了,都是透过示范来让滔滔知道怎么说,可明确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想法。最后我们终于一起完成100个骨牌的整齐排列,且很顺利地一碰全倒,滔滔藏不住满脸的喜悦,甚至还拍起了手。

希望可透过练习,让滔滔经验到想要让别人配合规则玩,就需要明确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么一来,别人也知道该如何配合规则玩,也知道该怎么跟别人一起玩了。

另外,还跟家长分享了回家该如何让触觉减敏感,在生活中需要提供较丰富的触觉刺激,如用沐浴球洗澡、将肥皂装在网袋里刷洗手、多在沙池或球池里面玩、玩追逐游戏、玩需要牵手一起合作完成的任务,真的没有时间或器具进行触觉减敏感的话,最好的触觉输入就是拥抱了,平时可以多拥抱孩子,让孩子对于不同力度的拥抱能有更好的接受度,可以减少过度反应,与同学互动的表现就会更好了。

阿特老师有话想说:

有些高功能自闭症孩子能力不错,可以上小学,并且跟着大家一起学习,这是家长们都很乐于见到的。然而,有时孩子仍会受限于社会性不太好,或是感官处理不好,而出现不知道如何加入团体的情况,或是会产生一些逃避接触的反应,希望家长们可以多一点耐心观察孩子的反应,并且可以透过引导讨论、模仿言行,提升孩子对你的信任度,让孩子可以试着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一点跟你互动,透过同理,让孩子能舒服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感受自己的想法是被外界接纳的,创造更多的互动机会,孩子才有机会学习到该如何与别人互动会更好,而拥有良好的互动经验也有助于提升孩子未来主动与别人产生互动的意愿,这样会有更多良好的社会性刺激练习机会,可以为孩子带来更好的帮助。

我是阿特老师,

一位来自台湾的儿童职能治疗师,

在此跟您分享儿童康复新观点。


希望今天的故事,也能为读者的心中带来一些温暖和方向,并在未来里能够也试着更温柔和更善良的态度对这些需要陪伴的小小心灵。如果喜欢我写的文章,欢迎点个关注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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