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段宏刚
宗族祠堂是一个宗族之间,相互灌输和传递儒家文化精神的圣地,它具有许多重要作用,比如,制定族规乡约,举办宗族成员的婚丧嫁娶活动,奖励或惩罚某个宗族成员,商议宗族内部的大事,节日期间举办宗族大型聚会,等等。
《白鹿原》里多次出现的“白鹿宗祠”,就是白鹿原上白家、鹿家共用的祠堂,它在弘扬儒家礼教的同时,也为整个宗族积淀了丰厚的宗族文化,体现出来的作用不言而喻。
实际上,祠堂和宗族文化早在汉代就已经形成,跟“独尊儒术”的文化理念所产生的时间基本同步,《汉书·文翁传》里记载:文翁(汉景帝后期的蜀郡守)终于蜀,吏民为立祠堂。及时祭礼不绝。这句话说明在两汉时期,祠堂和宗族文化已经形成了规模,在民间普遍存在。
在后来,凡是有一定实力的宗族,都会建造自己的祠堂,豪门望族的祠堂宛如深宫大院,不仅富丽堂皇而且面积大,普通家族的祠堂规模跟民居差不多。不论规模大小,人们在祠堂的正厅,会按照字辈谱的顺序,摆上列祖列宗的牌位,供后人祭拜,让人们明白自己的根源所在。
时过迁境,现在的北方已经极少看到宗族祠堂,而在南方比比皆是,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需要从历史原因和人文环境来看待这个问题。
具体分析下来,差不多有以下四个原因。
第一,从历史进程来看,南方人大多是从北方中原地区迁徙过去的,背井离乡后,为了缅怀北方的先祖,南方不少家族建立了祠堂。
中华民族诞生于黄河流域,然后向周边地区逐步发展、壮大,当中原地区、关中地区已经发展成为富庶之地时,长江以南地区仍然是人烟稀少之地,甚至是蛮荒之地。
随着北方地区的人口不断增多,可利用资源越来越少时,北方人之间为了相互争夺资源,不断发生冲突和战争,老百姓为了躲避战乱,就迁徙到南方地区。
比如,三国鼎立时期,西晋“八王之乱”和“永嘉之乱”时期,五代十国时期,元蒙时期,北方地区连年战乱,民不聊生,老百姓不得不迁居到相对太平的南方。离开故土后,无法安放精神寄托,人们只能通过建立祠堂,祭奠列祖列宗,久而久之,形成了宗族文化。
第二,南方远离政治中心,所受到的辐射力有限,需要祠堂和宗族文化来约束人们的言行,提升宗族的凝聚力,起到管理的作用。
纵观历史,我国在北方建都的时间要远远多于南方,如,长安、洛阳、开封、北京等著名都城都位居北方。
都城由于是政治中心,对周边地区的辐射力相当大,俗话说“天子脚下要低调”。而远离都城的南方地区,受到的辐射力有限,这就需要宗族祠堂和宗族文化来起到约束和管理的作用。
实际上,在古代社会,宗族文化是皇权的稳定器。县官属于最低级别的官员,县以下的管理权都交给宗族自治,由德高望重的族长来实施管理权,祠堂恰好是族长发挥个人职责的舞台。
如果哪个宗族成员作奸犯科,会被押到祠堂由族长审判和处罚。对整个家族来说,族长就是监督者和管理者,对管理宗族,提升宗族的凝聚力至关重要。
第三,在“破四旧”时期,南方因为受到的冲击力较小,许多祠堂得以完整地保存下来,时至今日,发展成为宗族的精神信仰。
上个世纪“破四旧”时,宗族文化被当作封建旧文化、旧风俗的代表,致使北方的许多宗族祠堂毁于一旦,而南方相对偏远的地方,一些年代久远的祠堂没有受到冲击和破坏,后来成为文物被保护下来。
目前,在广东、广西、福建等地,仍然能看到许多古老的颇具规模的祠堂,比如,广东潮州韩文公祠,广东中山陈家祠堂,广西柳州柳侯祠,福建龙岩李氏大宗祠,等等,这些祠堂古色古香,基本上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承载着历史的韵味,以及一个宗族的文化信仰。
第四,相对来说,南方的大家族比北方多出很多,为了便于管理宗族成员,需要建造祠堂来管束。
历史上,中国诞生了许多名门望族,比如,东晋非常有名的四大家族里,琅琊(起源今山东即墨)王家,陈郡(起源今河南周口太康县)谢家,谯郡龙亢(起源今安徽蚌埠)桓家,颍川(起源今河南许昌)庾家,虽然王家、谢家和庾家起源于北方地区,但他们真正发展壮大起来,是在“永嘉之乱”时举家南迁后实现的。
并且,他们定居南方(建康城)后,世世代代生活在南方,一直传承到现在。
在四大家族的示范效应下,北方许多大家族不断南迁,促使南方的大家族越来越多,经济发展越来越繁荣。为了便于管理庞大的宗族成员,提高宗族的竞争力,必须建立祠堂,给宗族成员设立一个遵法守纪的场所,导致大大小小的祠堂在南方地区如雨后春笋,不断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