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离开家乡多年,但每一次看到电视上全国各地的美食节目,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家乡的美食,我的家乡在晋西北的雁北,晋冀蒙三省交界地区,严寒,干旱,风大,温差大,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祖祖辈辈们在这瘠薄的黄土高坡上种植了一些耐寒耐旱的农作物,攸麦,荞麦,玉米,豌豆等各种杂粮。
而最让我怀念的就是那淡淡清香的荞麦凉粉,酸爽的腌水、绿茵茵的凉粉、嘎嘣脆的炸辣椒、咬筋十足的豆腐干,有时再加一个麻花或糖麻叶,要是再豪华奢侈一把再把卤鸡蛋也加上,那就是儿时,在那炎热的夏天,绝对的饕餮盛宴,那时还真没这么奢侈的吃过,最多就是要一碗凉粉,再添几次腌水,猛吃几口油炸辣椒。
荞麦是一种比较耐旱的农作物,在西北大地上随处可见。夏末秋初,荞花飘香,这是黄土高原最丰饶、最美好的季节。当你站在梁上或坡地的高处放眼时,那坡坡洼洼,山山峁峁,一条条、一块块的庄稼,摇曳出不同的色彩,而紫红色的荞麦花开似锦,招蜂引蝶,最为娇艳。
苦荞麦的主要产区和起源地为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本草纲目》对荞麦也有记载,苦荞麦味苦,性平、寒,有益气力、续精神、利耳目、降气宽肠健胃的作用。
我的童年是在姥姥家度过的,记得,每年到了荞麦杨花,攸麦抽穗,豌豆开花,土豆出牙,老爷把这些农作物的时节掌握的恰到好处,该干啥时就在那几天必须干完,否则就耽误了它们的生长。我最喜欢荞麦花,紫粉色的小花,似白,似红,恰似好看,随风摇逸在绿油油的荞麦地里,蜜蜂忙着采蜜,蝴蝶翩跹,各种小昆虫飞来飞去,忙的不亦乐乎。一天我把姥爷家的牛赶到了山坡上,躺在荞麦地边,被那繁忙的景色迷住了。忽然脸上一痛猛然惊醒,脸上不知被啥虫子咬了一口。姥姥不知道啥时候早坐在我的旁边,她是来给我送水的,她和姥爷在旁边的地里干活,看见我们的牛正要吃别人家的庄稼,姥姥赶紧把牛赶走了,也没舍得叫醒我。
姥姥姥爷虽没有文化,但他们肚子里有好多好多故事,我老家叫“倒古”。一到晚上时候,劳累了一天的姥姥姥爷,吹灭了煤油灯,就开始了我那一天最幸福的时刻——“故事会”,今天姥姥讲一个,明天姥爷讲一个,后天舅舅讲一个,大后天姨姨也讲一个,其实不外乎狼故事,鬼故事,还有好多民间传说,南蛮子寻找金马驹等,还有那听不懂的凄美的爱情故事。那时我脑海里就种下了怎样区分好人和坏蛋,以后要做一个勇敢,善良的人。
我其实每天晚上都没有听完一个完整的故事就早早进入了梦乡,有时候梦境中会出现那些故事情景,像电影一样,有时半夜撒完尿后,奇怪的是大部分故事情节都还可以接上。就是这些稀奇古怪的故事陪伴我度过了童年。所以我的童年是个有故事的人。
记得那年秋天,新的荞麦刚收回家,姥爷和舅舅着急忙慌地在街上的石碾上就碾了点荞麦面,新碾的荞麦面最劲道。姥姥开始做荞麦凉粉,姥爷烧火,姥姥负责在大铁锅里搅拌,灰褐色的面粉在姥姥的搅动下渐渐变成了绿色,呼哧呼哧冒着气泡,越搅越费事,姥姥早就满头冒汗,姥爷赶紧站起来帮忙,最后盖上锅盖,把灶堂的火用旁边的灰压住,再焖几分钟,姥姥就开始表演了,姥姥左一下右一下,不大一会功夫,那几个黑亮的大瓮就被一层薄薄的翠绿的油亮的荞麦面糊住了脸面,自然冷却一会,姥姥还要在上面摸上凉水,就开始切割成一小块一块,再用刀切成细条,浇上早就泼好的腌水,再放一点腌韭菜,虽然没有麻叶麻花豆腐干和油炸辣椒,更没有鸡蛋,但那是我吃的最香也是最难忘的一次荞麦凉粉。吃完那顿饭后,我就回自己家上学去了。
上学后去姥姥家的机会就少了,尤其我又到外地工作,见姥姥姥爷的机会就更少了。
那时姥爷常说,荞麦在五谷杂粮中最好种植,不娇气,好伺候,它浑身又是宝,茎和叶是牲口最喜欢吃的饲料,皮可以做枕芯和褥子,面可以做各种各样的面食。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荞麦又延伸出了好多产品,吃的,穿的,睡的,盖的。多少人因为它爱上了这个地方,多少游子因为它常常魂牵梦绕。
荞麦的营养价值早就被营养和医学专家所证实,其蛋白质含量高于大米,脂肪含量高于小麦,并含有丰富的维生素和人体所需的其他元素,经常食用有降血压、降血脂、降血糖的功效。荞麦是我家乡的一张名片,希望它走向世界。
那年初夏,我信步在家乡县城的大街小巷,鳞次栉比的商铺林立,全国各地的美食也随处可见,但吸引我味蕾的还是那家乡的味道——荞面凉粉,以前那些挑担走街串巷卖凉粉的早就换上了电动三轮车或租下临街门面房,这真是小吃食终于登上了大雅之堂。
“独山门前望野田,月明荞麦花如雪”白居易《村夜》。傍晚时分,我站在原野上,这时我真的闻到了家乡的味道,还是那么悠远,那么回味,那么芳香,那么淡雅,还有淡淡的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