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数论语句在《数学原理》的系统中是不可证的。”
一.
没有灵感的时候,我就喜欢去洗上一个二十分钟的热水澡。
但是今天这招不管用了。
怎样在情节上构想出一个震撼人心的科幻故事呢?噢,如果把我送到巴贝奇发明差分机的年代,我那一点儿可怜的想象力或许还够用。现在?不,任何一个你能想到的情节都被科幻作家们写上过一百遍。
你认为单纯写技术很好玩吗?首先啊,首先,为了不胡扯,你需要去翻阅许多相关书籍,尽管读者根本不关心你一节又一节的硬科幻描述。你还记得《台球》中关于反重力场的描写吗,太精彩了!不!读者关心的只是主角如何谋划了一场杀人案。而如果剥离技术,单纯杀人,又是多么枯燥,至少我从来读不完任何一部侦探小说。
还有 “人类进行了宇宙开发…移民…独立…革命…” 等等老掉牙的情节,这些看似辉煌的太空歌剧,你认为读者还会喜欢吗?放到几十年前这样的科幻小说也上不了畅销书排行榜,更不要说这些情节在现实中已经发生了,看看天上,革命军正和地球联邦政府在太阳系外围打得热火朝天呢。
什么?外星人?写外星人还不如写一写那些起义的星际矿工!我觉得他们的脑袋比外星人的更有必要打开研究一番。
二.
每年夏天,我们一家都要去北边的落蒙德湖度过,我可真想念那些时间,包括波光粼粼的水面,湖央的小船,还有我的两个孩子,我希望他们永远不要从事我所从事的职业,一名科幻小说家。理想的状况是,他们会进入商学院,研究新地球贸易学(而不是星际贸易学,这样他们可以留在地球上,不会几年到头都见不到一次面)。
整个夏天我都不会写作,而只是阅读。等到了冬天,才是我长时间写作的季节。 正如艾略特用古老的英语所写的:
I read, much of the night,
and go south in the winter.
三.
老艾略特的诗总给我一种潮湿的感觉,我常在某个下雨的夜里播放他本人朗诵的录音。有时,甚至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我的写作小屋在南方,整个冬天,我都不和家人住在一起。因为我的写作方式常常是精疲力竭的,并且容不得一丁点儿打扰,比如现在,我总听到一些嗡嗡声,感觉一只苍蝇在我的头上旋绕,是我前天吃剩下的三明治忘了放冰箱吗?或许是一只蚊子,等等,冬天不会有蚊子的,是吧?天呐。
我真的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或许应该变换一下方式,改变一下风格,写一些哲学化的科幻小说?比如那种反乌托邦的、隐喻革命军星球上那残酷的独裁统治的?我知道这一定会很畅销,官方也会非常喜欢,说不定还会帮忙宣传。而缺点,依然是,反乌托邦小说太俗套了。
那么排除掉政治哲学,道德哲学(那些道德困境也太俗套了),或许我可以以一种更深沉的数学哲学来写一篇科幻小说... 而单纯的技术是枯燥的,我要把技术放置在一个古老的环境中,不,我不是说蒸汽朋克类小说,我不要放到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什么污染的泰晤士河、穿鲸鱼骨裙子的美丽少妇,这些统统不要。
四.
时间过得很快,我在写作小屋里面一连写了不知道多少天,终于,我看着这篇完成的短篇小说,点下了提交按钮,它将发送给我那一位友好的编辑朋友。
五.
没有灵感的时候,我就喜欢去洗上一个二十分钟的热水澡。
今天这招也很管用。
我一下就想到了一些零散的情节,大概是一篇关于自我指涉的科幻小说,是的,它的基础及其所暗含的是自指的,而且形成一个怪圈。比如说,一个画家它画一个画家画画,而画中的画家又在画另一个画家画画,无穷无尽。
我想主角一定要是一个作家。因为是科幻小说,他最好是一个机器人,或者他就是一个程序,但程序本身跳不出程序,它只能执行。而出版社开发了大批这样的程序来日日夜夜的替他们写科幻小说。
当然,创作是一种智能的行为,程序本身要具有人的特性,他们需要(美好的、痛苦的)记忆,出版社会为他们安排记忆,甚至各种体验,达到模拟情绪和意识的结果。然后这些程序就会开始写作,当写完一篇后,程序会被重启,写作记忆会被清除,再次进行工作。出版社依此牟利。
我觉得这次这个情节不错,比起现在流行的蒸汽朋克类小说好多了,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污染的泰晤士河、穿鲸鱼骨裙子的美丽少妇,多么俗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