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默默呢?”乔振林问柳珍雅。
“在他房里睡觉。”
“我刚看了没有啊?”
“不可能啊,我明明看他睡着了,我才上床躺着的。这么一会儿,他能到哪里去?”柳珍雅的脸都吓白了。
急忙跑进默默房里去看,床上空空如也,哪里有默默的身影?
“哎呀坏了,默默肯定是听到了两个奶奶的话,心里不舒服,离家出走了?我们快出去找。”
“你在家里休息,我一个人先出去找找。”乔振林对柳珍雅说。
“一起去吧,你往一个方向,我往一个方向,找到了就打电话,实在不行,也只有报警。我一个人在家也呆不住。”
柳珍雅随着乔振林一起出门,走了两步,才发现脚上还穿着拖鞋。
算了,拖鞋就拖鞋,也没有时间去换了,不管了,找默默要紧。
“那两位不好惹的太后究竟说了什么?”乔振林问。
“说了很多,意思就是叫不要养他这个捡来的儿子,要我快点把他送走,我不肯。”柳珍雅苦恼地说。
“老人有老人的担心,也不能说她们不对,可是我们既然当初决定养了默默,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乔振林揉了揉眉心说。
他心里在想着,默默到底到哪里去了?天黑了,不安全。
这个孩子自尊心强,这动不动就离家出走的坏毛病可真要不得,找到了非得好好教训不可。
男子汉有憋屈就应该好好讲出来,闷在心里,一走了之,逃避现实,太没有出息,没有担当了。这样不行,在社会混不开的。
“默默是多好的孩子,又懂事又贴心,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多幸福。
一头牛也是放,二头牛也是放,三头牛同样放,我们也不需要把孩子娇生惯养什么的,就简单的吃饱饭,上学读书,就行了,怎么就能吓到人呢?”柳珍雅说。
“现在孩子奶粉贵,尿不湿贵,请月嫂贵,上幼儿园贵,各种培优培训贵,食物贵,人情世故贵,衣着贵,国内国外旅游贵,房子贵,各种攀比,明里暗里消耗贵,一边叫贵,一边高消费,所以都养不起孩子,都不敢养孩子。”
电梯来的很快,两人进去,里面没人。
“农村人没钱,都敢养三个四个孩子,有新闻说,有个人家一口气养了十一个孩子,也都长大了。
城里人有钱,反倒不敢养孩子,宁愿养狗养猫做儿子,也不想养孩子,有的人恨不得一个都不敢养。”柳珍雅说。
“有钱富养,没钱穷养,一滴露水养活一颗草,大不了我们就做城市里的农村人,穷养孩子,也不指望非得把孩子培养成什么大人物。”乔振林说。
“对,不管富养穷养,我们尽自己最大的力,只要是我的孩子,我一个也不放弃,包括默默也一样。”柳珍雅说,她是一个外柔内钢的人。
“除非他的亲生父母,亲自找上门来了,我们才会放手。”
“默默就是我的大儿子,我才舍不得把他送走。”柳珍雅说。
出了电梯,正对着楼房入口不远的小花园长椅子上,侧坐着一个孤单的小身影,朦朦胧胧的路灯照在他的身上,显得有些落寞,伤感。
不是默默还会是谁?天黑了,还背着他的小书包,呵,小孩以为背上一个书包就可以走天下?会不会是太天真了一点?
好在他没有敢走远,不然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他?
“默默,你是要离家出走吗?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这样做对吗?”
乔振林板着脸,没有半点笑,单刀直入,直接了当地问。
默默抬起头望了望爸爸,又飞快地低下头来,眼泪汪汪的,不吭声。
“默默,宝贝儿你怎么一个人就跑下楼来了?把妈妈急死了,来,妈妈抱。”柳珍雅走过去要抱他。
默默习惯性的想“倦鸟归林”投进妈妈的怀抱,可是自己又突然发觉了这样不好,急忙来了一个紧急刹车,往旁边一侧身,避开了她的手。
他低着头,小脚尖在地上划啊划的,也不说话。
“怎么了?”
乔振林走过去,轻轻巧巧把他抱了起来,默默没有抗拒乔爸爸的怀抱,他搂着乔振林的脖子,指着柳珍雅的肚子说:“弟弟。”
这是他除了爸妈之外,第三个开口说的话,柳珍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还沉浸在默默不要她抱的失落情绪里,乔振林却很高兴。
“妈妈肚子里有弟弟是吧?”乔振林问默默。
默默点头。
“所以你才不让妈妈抱,对不对?”
默默又点头。
“好孩子。”乔振林表扬了默默一句。
柳珍雅转忧为喜,也跟着夸奖:“默默真懂事,是个好哥哥。”
默默的嘴角上扬,可是他一会儿又情绪低落起来。
抱着乔振林的脖子大颗大颗眼泪无声地流出来。
“默默,你怎么了?”柳珍雅着急地问。
默默从爸爸乔振林身上滑下来,拿下背上的书包,掏出来一张纸,一言不发,递给了爸爸乔振林。
纸上画了一个圆圈,圆圈里面写着:爸爸妈妈弟弟。
圆圈外面画一个0,再画一个0,两个0摞起来成8,然后在下面的0旁边加两根棍子,底下加两根棍子,一个速写版小人,闪亮登场,还有备注:别人家的孩子,默默。
没想到,小子画幽默画也还行,是那么回事。
他果然是听到了奶奶外婆的话,有想法了。
“胡说,你就是爸爸妈妈家的孩子,和弟弟妹妹一样,你是比亲生更亲生的妈妈最爱的好儿子。”柳珍雅说。
“对,你就是我们的亲生的孩子,户口本上都登记了的,任何人都抢不走。”乔振林说。
默默停止了流泪,疑惑地望着乔振林。
“是真的,户口本上爸爸妈妈的名字下面就是默默的名字,乔雨默。
你是国家承认的我们家的儿子,是有法律效应的我们家里的儿子,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的我们家的儿子。
你上学报名的时候,我们就拿着户口本去报名的,是不是有这回事?你应该没忘记吧?”
乔振林可真会安慰人,一个小孩哪知道这些?柳珍雅正准备在旁边加以说明。
可谁知道,默默偏偏就听懂了。
“呵呵呵!”雨过天晴,云消雾散,默默破涕为笑。
小孩就是小孩,说哭就哭,说笑就笑,见风就是雨,简单单纯,如一张白纸一般纯净无暇。
“以后可不要动不动就离家出走了,有什么委屈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勇敢面对,逃避现实不是什么好办法。”
“就算出门到哪里去,也要跟家里人打个招呼,留个纸条,说明一下,免得家里人担心,还有你还小,外面不安全,天黑了尽量不要一个人出门,知道吗?”乔振林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小孩不是大人,许多事情你不指出来,他不知道是做错了。
默默点头,似懂非懂。
他伸出双手来,要抱,乔振林又把他抱了起来。
默默双手紧紧搂住乔振林的脖子,挨着他的脸,亲了一下,说:“爸爸!”
又对着旁边的柳珍雅,娇气地喊着:“妈妈!”
还不忘柳珍雅肚子里的人,道:“弟弟!”
“不一定是弟弟,也可能是妹妹,m_e_i,妹妹。”柳珍雅更正。
“弟弟!”默默说“弟弟”说的很“6”。
妹妹?他心里是知道,嘴上还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