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们都曾注意到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的开头那句话:“幸福的家庭家家相似,不幸的家庭各各不同。”谈论起这句话,就象谈论《三国演义》开头的那句“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一样津津乐道,而且还会在不同的场合引用。
可是,人们并没有注意到《安娜·卡列尼娜》这部书的最后一句:“我的整个生活,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每分钟不但不会象以前那样空虚,而且我有权使生活具有明确的善的含义。”
这句话,段亭亭注意到了。段亭亭注意到这句话,是在她弄清楚了“爹是咋死的”这个问题之后,才注意到的。
段亭亭,十七岁的少女,高一住校女生。
段亭亭住校已经习惯了,初中时就住校。
当时,爸爸长年在外打工,妈妈一个人在家。段亭亭常常思念妈妈,便利用星期休息的时间回家看看。可是,妈妈每次见她回去,就表现的特别不高兴。说让她充分利用休息的时间多读点书,多复习复习功课。还说,你这样跑来跑去,既浪费时间,也浪费钱。你爸在外面打工,挣不了几个钱。等等。
可是段亭亭感觉,家中并不缺钱。她什么时间要钱,妈妈总能及时滿足她,而且不追究钱都干什么用了。对于妈妈的不高兴,段亭亭没有多想,也没有深究。渐渐也就养成了不常回家的习惯。有时学校放假,别的同学都回家了,段亭亭仍然留校学习。反正手上有钱,多花点也无所谓。
可是,就在段亭亭上了高一之后,家庭出现了变故。
爸爸突然得了癌症,不到半年就去世了。
这一下,段亭亭更惦念妈妈了。可是妈妈好像什么事都想开了一样,刚办完丧事就催促她快快返校,生怕误了段亭亭的学业。
段亭亭回到了学校,但她并没有从悲痛中走出来。爸爸生前的一幕幕景象,经常在她眼前出现。
爸爸比妈妈大十多岁,面目也很苍老,不爱说话,整天一脸愁容。从段亭亭记事起,就没有看见爸爸笑过。小时候,段亭亭曾想,爸爸是不是不会笑呢?
可是,段亭亭能感觉到,爸爸对她的爱,应该是达到了最高境界。爸爸从不让她受一点委屈。有时,她明明做错了事,爸爸也是无条件的原谅。千方百计为她开脱。这一点,在段亭亭幼小的心灵里早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妈妈对爸爸很凶,总骂爸爸没本事,让一家人跟着他受穷。爸爸每次都把工资全额交给妈妈,可妈妈仍然骂他,挣这么点钱,你就算完成任务啦,不能再加班加点多挣点吗?爸爸很自卑,知道自己挣不了大钱,所以特别害怕妈妈。平时,爸爸从不跟妈妈顶嘴。只有在呵护女儿时,爸爸才会显露出男子汉的气势。这一点,段亭亭心里非常清楚。
现在,段亭亭必竟长大了,她不仅怀念爸爸,也惦念妈妈。
正好,有位同学的家长开着车来学校看望儿子。段亭亭心想,趁车顺路回家一趟看看妈妈,这不很方便吗。于是,段亭亭就趁车离开了学校。
汽车路过段亭亭家乡的村口时,段亭亭下了车。
段亭亭心想,由于事先没有通知妈妈,那就正好给妈妈一个惊喜吧!
在段亭亭想来,妈妈这时候不知多悲痛呢,说不定一个人正在家中落泪。这样下去,妈妈若哭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想到这些,段亭亭立刻加快了脚步。
进了村,在段亭亭拐向自己家住的那个小街时,突然发现一个身影进了她家的家门。
这个身影好熟悉呀!段亭亭想了想,想起来了,这个人是隔壁的老王。
隔壁老王在外边有个包工队,有了钱就在外边搞上了一个东北女孩。离婚后娶了那个东北女孩,结果,不到半年,东北女孩卷了隔壁老王一大笔钱跑了。后来发现,东北女孩名字是假的,身份证是假的。这一下,隔壁老王算是成名了。所以,在段亭亭看来,隔壁老王不是一个好人。可是,他到自己家里干什么去了?想到这些,段亭亭多了一个心眼,悄无声息地尾随隔壁老王,进了自己的家。
二
段亭亭是从后门进的家,她跑到后窗向屋里窥视。隔壁老王和她妈妈的对话,让段亭亭听了个一字不漏。
“你这个没良心的,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来呀!”
段亭亭的妈妈黄小妹,一见面就开始了滿腹牢骚。
黄小妹四十多岁,但保养的好,仍有几分姿色。白晳的脸庞,不失光彩,眼长而媚,笑起来有如一弯新月。鼻梁端正,鼻尖突出,鼻下不是两条直线,而呈显出一个酒窝,给人一种风骚的感觉。
隔壁老王一见到黄小妹,早已魂飞天外,不顾黄小妹的牢骚,上前就去楼抱黄小妹的肩膀。黄小妹一把将他推开,滿脸怨气地躲在了一旁。
隔壁老王见黄小妹不高兴,就连忙解释道:
“这不是大哥刚刚去世吗,过来怕引起乡亲们的怀疑,才推迟了几天。”
“他在的时候,你还敢天天过来。他走了,我成了自由之身了,你还怕什么呢?”
“你还别说,大哥在的时候,我过来人们不会多想。他走了,我则要注意影响了。常言说:鳏夫房顶炊烟少,寡妇门前是非多,我能不小心吗!”
“你小心可把我坑苦了。你知道我这些天怎么熬过来的。天天想,日日盼,心想这次你过来,我们可以天翻地覆地大干一场了。不象他在的时候,尽管他不敢管我,但我们从来就没有大胆放开地疯过一次。你知道我有多压抑吗?”
“嫂子。”
隔壁老王听到黄小妹诉苦,就想借此机会,把他的心里话说出来。不料黄小妹把脸一沉,叫道:
“谁是你嫂子?我比你还小一岁呢。”
“我知道你比我小,可是大哥比我大十岁呀!”
“什么大哥大哥的,告诉你,我压根就不承认他是我丈夫。”
隔壁老王见黄小妹生气了,又急忙改口道:
“妹子。这样称呼可以吗?”
“这样称呼可以,我的名字本来就叫小妹。”
“好。小妹,这次他死了,你也不用压抑了,我想,咱们的关系也可以进一步了。”
“怎么进一步呢?”黄小妹问。
“咱们总不能这样偷偷摸摸地生活下去,他走了,咱们办个证,光明正大地结婚不好吗?”
“让我嫁给你?”黄小妹不屑一顾地乜斜了隔壁老王一眼,说道:
“哼!你在外边不知有多少女人呢。从你第一次跟我做爱,我就感觉到了你是个玩女人的高手,经验老道,式样出奇,把握女人的心理那么准确。玩得我腾云驾雾,死去活来。事后我就想,这种人只能做情人,不能做丈夫。”
隔壁老王一听这话,也只能反唇相讥了,说道:
“我外边有女人,你外边就没有男人吗?你和村支书的事,以为我不知道?”
“村支书比你强多了,起码为人厚道,不象你,亭亭她爸在家,你都不放过我。”
“那不正好说明我爱你吗?”
“你也有资格说‘爱’,你跟我办事的时候不是说了嘛:‘鸡巴是根筋,操谁和谁亲’,到时候你又搞到了年轻的女人,还会爱我吗?”
“你不要那样想,我们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到了爱情专一的岁数了,我保证,只要有了你,我决不会再爱别的女人了。”
“别跟我说爱不爱的,我早有主意了,做个自由人,再不结婚。把我女儿培养好,老了就依靠女儿养老了。”
“你呀,不要那么想。少年不知老年爱,越是到老越要爱。老年没有爱,就会老的快。咱们才四十多岁,今后的人生路还长着呢,不能自己折磨自己呀!”
段亭亭在窗外听到这些对话,早已气得肺都要炸了。正要发作,突然发觉有人拽自己的衣裳。回头一看,原来是村里的赖皮。
赖皮是村里的混混,平日游手好闲,不守本分,惯常欺女人,偷寡妇,故得了个“赖皮”的雅号。
段亭亭聪颖机敏,一看是赖皮,气就不达一处来。但自己身处后窗之下,又不便发声,只好离开后窗,气呼呼地对赖皮说:
“你拽我干嘛!我不想理你。”
说完,就准备冲入家门,把隔壁老王臭骂一顿。
可是,赖皮一把又抓住了段亭亭的衣服,说道:
“亭亭,你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我不听。”段亭亭说着就去打赖皮的手,可是没有打开。段亭亭急了,叫道:“放开我,不然我喊人了。”
赖皮这才放开手说:
“亭亭,你还小,有些事你不知道,你听我说了,你心里就会明白。”
“我不听,狗嘴吐不出象牙,看见你我就恶心,你马上离我远一点。”
段亭亭说着这些话,同时兩眼怒目,死死盯住赖皮。
赖皮一看这阵势,心生一计说道:
“你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吗?”
这一句话,正击中了段亭亭的要害。就在刚才,段亭亭也曾对爹爹的死产生过疑问。
但是,父亲身患癌症,这些都有医院的诊断证明,难道这背后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