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有云台二十八将,而太傅高密侯邓禹位列第一。
邓禹字仲华,南阳新野人。
邓禹七岁那年,王莽篡汉。十三岁那年,邓禹到长安去游学,遇到了同样到长安游学的,大自己七岁的刘秀。
这小邓禹也很聪明,一瞅刘秀就知道不是一般人,便和刘秀攀起了关系。
年十三,能诵诗,受业长安。时光武亦游学京师,禹年虽幼,而见光武知非常人,遂相亲附。
几年后两人各自回家了。
邓禹在刘秀还是个小伙子时就和他认识,想必是东汉开国功臣中和刘秀关系最铁的。
更始元年(23)二月,刘玄称帝,史称更始帝。
邓禹想必也是有一定名望的人。
及汉兵起,更始立,豪杰多荐举禹,禹不肯从。
九月,王莽死,更始帝到达洛阳,以刘秀为破虏将军姓大司马事。
十月,更始帝派刘秀持节北渡黄河,镇慰河北各州郡。
邓禹听到这个消息,再也憋不住了,赶紧去追刘秀,终于在邺城赶上了。
及闻光武安集河北,即杖策北渡,追及于邺。
刘秀见了老朋友,高兴地调侃道:“你是要靠我做官吗?”
邓禹说:“不是。”
刘秀说:“那你想干嘛?”
禹曰:“但愿明公威德加于四海,禹得效其尺寸,垂功名于竹帛耳。”
光武很高兴,把他留下来聊天扯家常。
邓禹突然说:
禹进说曰:“更始虽都关西,今山东未安,赤眉、青犊之属,动以万数,三辅假号,往往群聚。更始既未有所挫,而不自听断,诸将皆庸人屈起,志在财币,争用威力,朝夕自快而已,非有忠良明智,深虑远图,欲尊主安民者也。四方分崩离析,形势可见。明公虽建籓辅之功,犹恐无所成立。于今之计,莫如延揽英雄,务悦民心,立高祖之业,救万民之命。以公而虑天下,不足定也。”
分析形势:更始要完。
建议:延揽英雄,务悦民心,立高祖之业,救万民之命。
刘秀很高兴,之后都和他一起商定策略计划。
王郎称帝,刘秀深陷河北,四处逃亡,终于在信都站稳脚跟。派邓禹征得几千兵马,让他自己率领。
跟随刘秀来到广阿,在城楼上,刘秀指着地图,对邓禹说:“天下的郡国,现在才取得一个。你之前说我想平定天下其实不难,为什么呢?”
邓禹鼓励刘秀说:
禹曰:“方今海内淆乱,人思明君,犹赤子之慕慈母。古之兴者,在德薄厚,不以大小。”
古代兴大业得天下的,在于德的厚薄,而不是土地的大小。
刘秀很高兴。
邓禹在刘秀创业的初期为他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时任使诸将,多访于禹,禹每有所举者,皆当其才,光武以为知人。
(吴)汉为人质厚少文,造次不能以辞自达。邓禹及诸将多知之。数相荐举,及得召见,遂见亲信,赏居门下。
光武将发幽州兵,夜召邓禹,问可使行者。禹曰:“间数与吴汉言,其人勇鸷有智谋,诸将鲜能及者。”即拜汉大将军,持节北发十郡突骑。
后来的大司马吴汉,也是邓禹举荐给刘秀的。
更始二年(24)五月,刘秀在邯郸击杀王郎,平定河北,被更始封为萧王。以河北未平为理由,留在河北。
十二月,赤眉起义军入函谷关,攻击更始帝。更始手下将领无法抵挡。
刘秀觉得赤眉一定能攻破长安,想趁机吞并关中,认为邓禹深沉有大将风度,拜邓禹为前将军持节,分精兵两万,率六裨将西入关。
建武元年(25)正月,邓禹到达河东,攻城十日,继续前进,被挡在安邑好几个月也打不下来。
此时,更始手下将领樊参带领几万人,渡过大阳的茅津,被邓禹遣将击败,将樊参斩首。
更始手下王匡、成丹、刘均又合军十几万进攻邓禹,将邓禹击败,骁骑将军樊崇战死。
晚上,两军停战。
军师韩歆对邓禹说:“几乎就要全军覆没了!趁晚上撤吧!”
邓禹不听。
第二天,按农历的干支纪年是癸亥日。
王匡认为是凶日,没有出兵。
这恰好给了邓禹喘息的机会。
第三天,王匡全军出击,,邓禹让士兵不要乱动。
王匡到了军营前,邓禹军鼓而并进,大破王匡。王匡众人逃走,邓禹率轻骑追击。
获刘均及河东太守杨宝、持节中郎将弭缰,皆斩之,收得节六,印绶五百,兵器不可胜数,遂定河东。
邓禹以二万兵力击败王匡十几万大军,成功地平定了河东。
这时刚好是六月,刘秀在鄗称帝。七月,拜邓禹为大司徒。
秋七月辛未,拜前将军邓禹为大司徒。
是月,光武即位于鄗,使使者持节拜禹为大司徒。策曰:“制诏前将军禹:深执忠孝,与朕谋谟帷幄,决胜千里。孔子曰:‘自吾有回,门人日亲。’斩将破军,平定山西,功效尤著。百姓不亲,五品不训,汝作司徒,敬敷五教,五教在宽。今遣奉车都尉授印绶,封为酂侯,食邑万户。敬之哉!”禹时年二十四。
邓禹年仅二十四岁,拜大司徒,食邑万户,封酂侯。
之后邓禹渡过汾阴河,进入夏阳,击败更始手下公乘歙。
邓禹的军队行军十分有纪律,赢得百姓拥戴,威震关西。
是时三辅连覆败,赤眉所过残贼,百姓不知所归。闻禹乘胜独克而师行有纪,皆望风相携负以迎军,降者日以千数,众号百万。禹所止辄停车住节,以劳来之,父老童稚,重发戴白,满其车下,莫不感悦,于是名震关西。帝嘉之,数赐书褒美。
此时众人都劝邓禹进攻长安。
邓禹认为还不行,自己的军队虽然庞大,但真正能作战的不多,前面没有可依赖的积蓄,后面也没有可供转运的资财。赤眉刚拿下长安,财富充实,锐不可当。然而盗贼群居,无整天的打算,财谷虽多,变故万端,哪能坚守下去呢?上郡、北地、安定三郡,地广人稀,谷米牲畜多,我们暂时整军北道,就粮养士,以观察赤眉军的弱点,才可以设法进攻他们。
禹曰:“不然。”今吾众虽多,能战者少,前无可仰之积,后无转馈之资。赤眉新拔长安,财富充实,锋锐未可当也。夫盗贼群居,无终日之计,财谷虽多,变故万端,宁能坚守者也?上郡、北地、安定三郡,土广人稀,饶谷多畜,吾且休兵北道,就粮养士,以观其弊,乃可图也。”
于是邓禹到了栒邑,所经过的郡县都开门归附。
刘秀看长安还没打下来,邓禹又不进兵,下了诏书。
帝以关中未定,而禹久不进兵,下敕曰:“司徒,尧也;亡贼,桀也。长安吏人,遑遑无所依归。宜以时进讨,镇慰西京,系百姓之心。”
邓禹没有听刘秀的,分兵攻打上郡各县,派冯愔和宗歆二将军守栒邑。两人争权相攻,冯愔杀死了宗歆,反而来攻击邓禹。邓禹派遣使者去告诉刘秀。
刘秀问他人得知冯愔最亲爱的人是护军黄防,认为二人不能久和。告诉邓禹:“黄防会把冯愔捉住的。”派遣尚书宗广持节招降黄防。
一个月后,黄防捉住冯愔,率众归罪。
更始手下王匡、成丹等将也相宗广投降,一起回去洛阳,半路逃跑被杀,冯愔被赦免。
建武二年春天(26),刘秀封邓禹为梁侯,食四县。
赤眉向西逃到扶风,邓禹进入长安,率领诸将军沐浴更衣斋戒,选择吉日,演习礼仪祭祀高祖庙,收了十一帝的神主,派使者捧到洛阳,因而巡视园陵,特安置官吏士卒奉祀守陵。
邓禹在蓝田和延岑作战,没有获胜,回到云阳收谷子。
此时汉中王刘嘉向邓禹投降,派出使者李宝,邓禹见他傲慢无礼,将他杀死。
李宝的弟弟率领李宝的军队攻击邓禹,杀死将军耿䜣。
自从冯愔事件之后,邓禹的威望就受损了,不少归附的人都离散了。
此时赤眉又回到长安,邓禹被狠狠地揍了一顿,将士饥饿,只能以枣菜为食。
刘秀下诏要邓禹回去。
帝乃征禹还,敕曰:“赤眉无谷,自当来东,吾折捶笞之,非诸将忧也。无得复妄进兵。”
可邓禹死要面子,认为自己接受了任务没有完成,愧对刘秀,率领饥饿的士兵再和赤眉作战。
又被狠狠地揍了好几顿。
刘秀看不下去了,派冯异代替邓禹。
冬十一月,以廷尉岑彭为征南大将军,率八将军讨邓奉于堵乡。铜马、青犊、尤来余贼共立孙登为天子于上郡。登将乐玄杀登,以其众五万余人降。遣偏将军冯异代邓禹伐赤眉。使太中大夫伏隆持节安辑青、徐二州,招张步降之。
时,赤眉、延岑暴乱三辅,郡县大姓各拥兵众,大司徒邓禹不能定,乃遣异代禹讨之。车驾送至河南,赐以乘舆七尺具剑。敕异曰:“三辅遭王莽、更始之乱,重以赤眉、延岑之酷,元元涂炭,无所依诉。今之征伐,非必略地屠城,要在平定安集之耳。诸将非不健斗,然好虏掠。卿本能御吏士,念自修敕,无为郡县所苦。”异顿首受命,引而西,所至皆布威信。弘农群盗称将军者十余辈,皆率众降异。
建武三年春天(27),刘秀拜冯异为征西大将军。这时候邓禹终于想撤了。
三年春,遣使者即拜异为征西大将军。会邓禹率车骑将军邓弘等引归,与异相遇,禹、弘要异共攻赤眉。
可一遇到冯异,见到冯异的军队,就又想回去打了。
而接下来,按照《冯异传》的说法,就是邓禹邓弘二人不仅坑了自己,还把冯异一起坑了。
异与赤眉遇于华阴,相拒六十余日,战数十合,降其将刘始、王宣等五千余人。三年春,遣使者即拜异为征西大将军。会邓禹率车骑将军邓弘等引归,与异相遇,禹、弘要异共攻赤眉。异曰:“异与贼相拒且数十日,虽屡获雄将,余众尚多,可稍以恩信倾诱,难卒用兵破也。上今使诸将屯黾池要其东,而异击其西,一举取之,此万成计也。”禹、弘不从。弘遂大战移日,赤眉阳败,弃辎重走。车皆载土,以豆覆其上,兵士饥,争取之。赤眉引还击弘,弘军溃乱。异与禹合兵救之,赤眉小却。异以士卒饥倦,可且休,禹不听,复战,大为所败,死伤者三千余人。禹得脱归宜阳。异弃马步走上回谿阪,与麾下数人归营。复坚壁,收其散卒,招集诸营保数万人,与贼约期会战。使壮士变服与赤眉同,伏于道侧。旦日,赤眉使万人攻异前部,异裁出兵以救之。贼见势弱,遂悉众攻异,异乃纵兵大战。日昃,贼气衰,伏兵卒起,衣服相乱,赤眉不复识别,众遂惊溃。追击,大破于崤底,降男女八万人。余众尚十余万,东走宜阳降。玺书劳异曰:“赤眉破平,士吏劳苦,始虽垂翅回谿,终能奋翼黾池,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方论功赏,以答大勋。”
邓禹见冯异不听自己的,派邓弘和赤眉交战被打败。冯异和邓禹去救,击退赤眉,冯异劝邓禹休战,可邓禹不听,又大败。
三年春,与车骑将军邓弘击赤眉,遂为所败,众皆死散。事在《冯异传》。独与二十四骑还诣宜阳,
邓禹和二十四骑逃回宜阳,冯异回营,整顿之后击败赤眉,赤眉余部逃到宜阳降了。
此时刘秀就在宜阳。
冯异与赤眉战于崤底,大破之,余众南向宜阳,帝自将征之。己亥,幸宜阳。甲辰,亲勒六军,大陈戎马,大司马吴汉精卒当前,中军次之,骁骑、武卫分陈左右。赤眉望见震怖,遣使乞降。丙午,赤眉君臣面缚,奉高皇帝玺绶,诏以属城门校尉。
邓禹把局面搞成这样,见了刘秀,那不得难堪死?
于是邓禹自己上交印绶。
独与二十四骑还诣宜阳,谢上大司徒、梁侯印绶。有诏归侯印绶。数月,拜右将军。
从邓禹为前将军西向关中到被免官,后汉书用了将近两页的内容,不过短短两年而已。
河东之战,如果王匡不顾什么六甲凶日,十而围之,又会如何呢?
邓禹在这之后的表现一直很沉稳,他面对诸将进攻长安的建议时反驳的理由与冯异在反对他时的理由十分相似。
然而在斩李宝之后,形势转变,接连兵败,而邓禹不肯返回,一心只想完成任务。
而冯异来后就表现得更加无理取闹,没了一点儿名将风度。
建武四年(28),邓禹带二将军击败延岑。
建武十四年(38),天下平定,封高密侯,但没有复职。
中元元年(56),复行司徒事。
汉明帝刘庄即位,拜太傅。
永平元年(58),邓禹去世,年五十七,谥曰元侯。
能思辩众曰元。别之,使各有次。
行义说民曰元。民说其义。
始建国都曰元。非善之长,何以始之。
主义行德曰元。以义为主,行德政。
永平中,汉明帝作二十八将画像于云台,邓禹为第一。
邓禹有着长远的眼光,能够遇见更始的败亡,河东之战,能够以少胜多。入长安,得到百姓拥戴。但终究太年轻,急功近利,以致大败。但其地位是不可撼动的。
帝以禹功高,封弟宽为明亲侯。其后左右将军官罢,以特进奉朝请。
显宗即位,以禹先帝元功,拜为太傅,进见东向,甚见尊宠。居岁余,寝疾。帝数自临问,以子男二人为郎。
而南阳邓氏,也成了东汉一支实力强大的外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