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富饶的东北平原上,在松花江和嫩江的交汇之处,有一座300年历史的集镇 --- 茂兴镇。这里是我的故乡,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
50年前的端午时节,稚气未脱的我,怀揣着朦胧的梦想,在些许的茫然中告别了家乡故土,与数十同伴一起南下谋生。恍惚间半个世纪过去了,昔日的懵懂少年,已然变成了古稀老者。数十年来,虽然他乡的夏日端阳也滋味醇厚,然而,每当佳节临近,那份埋藏于心底的、关于老家端午节的那份难忘的记忆,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萦绕心头。饱览沧桑的我,在暮色苍茫中凭栏远眺,细细品味着那杯盛满乡愁的老酒,抚今追昔,感慨万端。那幅关于故乡端午节的图画,又一次在心田中徐徐展开,且愈发的清晰,愈发的明丽温馨。
“ 槐香五月,眺山野参差,晨晖清丽。少年相伴采青艾,惊得宿鸟逃佚。瑞草悬楣,粽香氤氲,堂院芳菲溢。端阳又至,梓桑应否如是? 飞去多少时光,南柯梦醒,夕阳正斜去。屈子暮年尚忧国,孟德壮心未已。天道亨通,龙庭盛世,鹤族当欣逸。晚风柔润,杯酒祈康懿。”这首《念奴娇》作于去年的端午时节,当是鄙人的的情感之作。在老家,每年的端午节,都是孩子们期盼的节日。正如诗词所绘,故乡端午的帷幕,是随着黎明的到来而徐徐开启的……
故乡端午节的清晨,幽深而静谧。湿润而有些清凉的晨风轻轻拂过,一抹鱼肚皮似的灰白色,渐渐地显露在东边的天际。茂兴中学西侧的那片积满了雨水的硕大水塘,正在深情地凝望着晨空,似乎也在期盼着五月佳节的到来。鸣叫喧嚣了半宿的青蛙和蟾蜍们,这时已然沉沉睡去,村外的田野里更是一片的沉寂。朦胧晨色中,端午节的第一个节目,是要在太阳出来之前,去野外采回艾蒿。为了完成这个有些神圣的任务,孩子们都分外踊跃。他们特意起了个大早,不约而同来到村边野外,在没膝野草中认真找寻,在田边林地间肆意奔跑。任凭露水浸透了裤角和鞋袜,也毫不在意。清晨的宁静被喧嚣声打破,惊飞的宿鸟穿行于空中和树下。湿地草丛中的青蛙,在惶恐中惊得四处蹦逃。在草色幽香的氤氲之间,少年们陶醉其中,乐此不疲。手提怀抱的,是那沾满了露水的艾蒿。他们会抓紧时间,在太阳露头前赶回家中,将鲜嫩的艾蒿与先前用蓖麻和红线绑扎好的小苕帚,一同悬挂于自家的门楣和窗棂之上,用以驱邪纳吉,祈盼全家一年安康。直到这时,端午节的第一道程序才圆满结束。
端午节的早餐与平时相比可以略显丰盛。但 在儿时的记忆中,那时老家很难见到粽子。但煮鸡蛋却是必不可少的。早饭之后,孩子们带上母亲煮熟的红皮鸡蛋,招呼起要好的同伴,一同去郊游玩耍。那一片生长着百年老榆树的南树林,就是最好玩的去处。在那古老的树林中,男孩子会在林间奔跑游戏,打鸟拾蛋;女孩子们可以在家人朋友的陪伴下,快乐地荡起秋千;一些过节放假的大人们也会相约而至,或驻足浏览,或结伴闲聊。但见那古木参天,冠盖如云;虬枝盘结,龙须倒垂;树影婆娑,绿草如茵。喜鹊踏枝于树巅之上,游人徜徉于树荫之下;鸟雀的鸣唱之音不绝于耳,孩子们的喧闹之声杂然其间。呵!故乡的五月端阳,犹如一幅优美的乡间画卷,色彩缤纷,韵味丰醇,美不胜收。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一晃半个世纪过去了。去年夏天,借着茂兴中学老三届同学聚会的机会,我又一次回到了家乡。重访故地,不胜唏嘘。当那个苍颜白发的老者,一身疲惫地踯躅在茂兴街头,面对着似曾相识、却又略显生疏的街边场景,面对着熙攘往来的陌生面孔,一种“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的苍凉骤然心上;一种“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感慨油然而生。我们老了,但老家依然年轻。在茂兴逗留的日子里,些许若有若无的遗憾也曾偶上心头。老家的镇容村貌似乎有些差强人意,破败和凌乱也偶有所见。与临近的新站相比,落差明显。个中缘由虽不得而知,然而疏于规划管理,当是重要原因。斗胆将这样的文字陈述于网上,年轻的乡人或许会说,你是老来不识趣!是饱汉子不知饿汉饥!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呀,老了么,应该谨言慎行才是!然而,乡愁之情殷殷,游子之心拳拳,古稀老人寄望家乡更好的一片痴情,其赤诚是否也能明鉴于日月?
归途前来到肇源,曾漫游于西海景区,也曾踱步于松花江畔。面对西下的夕阳,眺望落霞孤鹜,遥闻渔舟唱晚,却看大江东去;不禁突发古人之幽思感慨:人间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暮山草就于己亥年端午时节.(2019.6.)
文后赘言:昔时往日,惯常以拙诗拜节。然有朋友挪揄:之乎者也,不毬甚懂,就不能写点别的?遂改邪归正,搜索枯肠,拙文拙笔,贻笑大方。顺致端午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