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於天。圣於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後乃有三皇。数起于一,立于三,成于五,盛于七,处于九,故天去地九万里。
天气蒙鸿,萌芽兹始,遂分天地,肇立乾坤,启阴感阳,分布元气,乃孕中和,是为人也。首生盘古。垂死化身。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里。肌肉为田土。发为星辰。皮肤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黎甿。
——东汉末·徐整著《三五历纪》《五运历年纪》
上面这段文字是关于盘古开天故事的最早的记载。
徐整并非这个故事的创作者,而是我们通过文献能够知道的这个故事的最早的记录者。
在他记录这个故事的时候,故事已经流传了很久很久。故事最初的发源已经不可考。
盘古开天,是中华文明所有一切人文历史发展的最初源头。这个源头源自于一个叫盘古的人(或者神)。他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创造者。
为什么这位创造者的名字叫盘古呢?第一个讲出这个故事的人已无可追究。但中国文化向来重视意象和象征。因此我们可以从这个角度进行一些体悟。
盘:对天地未分前的原始能量状态的形态表意。盘,代表圆形,就实际而言,以类似于球体状的形态来表意或许更为准确。盘则带有平面化的意味。所以,盘是对原始能量状态的抽象、象征和简化——这个抽象、象征、简化的过程,犹如一双超越的慧眼从超越的视角所看到的整体形态的“视界”,视界内的一切虽然是立体化的,但同时也可以将视界平面化——就像我们通过屏幕看电影一样。所以,【盘】正是对超越视角所观之视界抽象化的象形。
古:非常地古老,在天地诞生之前这原始混一的能量就一直存在着。
盘古:在超越的视角下,【盘古】代表着原始混一的能量状态。这种能量状态不能用任何概念去定义,尚处于【无法定义】的状态。但即使如此,这个能量状态仍然可以从某些角度进行认识。
比如,当我们说它是一种能量状态的时候,代表着它并不是【完全的虚无】。或许它在【视界】中没有任何的形象,但它是宇宙和天地万物诞生的源头,即潜藏着诞生一切事物的可能性。这种可能性会展现为纷繁复杂的各类事物与生命。
在中华易道文化中,将这种状态称之为【无极】,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对于“盘古”或者“无极”,我们不能说它是【物质】还是【精神】,因为物质和精神都出自于这同一个本源,这个本源没有名字。在《道德经》中,老子勉强为其名之曰【道】。
所以,开天辟地的“盘古”,与其说是一个人格化的创世神,不如说它就是原始混一的能量本身。
而“盘古”孕育、沉睡、醒来、开天辟地的过程,正是这种能量演化的过程。
这种演化遵循这种能量内在本有的规律——静极生动,动极生静。
只不过,这种能量在演化的过程中,其灵动的一面在发展的过程中,在到达某个临界点之后发生了一个“开天辟地”的变化——自觉。
在故事中,即是盘古从沉睡中醒来。醒来的盘古,诞生了非常重要的一念——自与非自的分别。
沉睡的盘古,代表了原始的合一状态——混沌。这同样是一种无分别的状态,但只有无分别而没有智慧。
从沉睡中醒来的盘古,代表了生命的第一次升华——分别。
醒来的盘古看到一切都是漆黑一片,他对此感到非常不满,他想要改变这种状况。
在此过程中,盘古首先有了我与非我的认识,他将黑暗视为非我。如果没有这种认知,他就不会不满意,而是会安然地接受全然黑暗的状态。
但他感到了深深的不满。他想改变一团漆黑的状态。
注意,醒来的盘古意识以及基于意识所产生的分别心和情绪是一种巨大的能量,这种能量与静寂的黑暗是完全不同的。
而这种不满正是来自于对【黑暗】的认知——当【黑暗】这个认知产生的时候,这个认知本身就已经不同于原本的黑暗——这个认知是对原始黑暗状态的反动——这就是光明诞生的源头。
盘古开天地的神斧不是其他的东西,正是他的认知本身。
认知是一种分别,首先将【我】和【非我】劈开。然后再将【非我】之【黑暗】劈开——这个“劈开”的动作(分别、认知)就形成了与【黑暗】完全不同的东西——【光明】,即意识。意识对我与非我的认知形成了主观与客观、精神与物质的分别。
在意识能量的作用下,精神性的能量(天)与物质性的能量(地)开始快速地分化,并逐渐形成了各自相对稳定的状态。
人格化的盘古,则成了这两种能量以【生命】形式共存的一个象征——他在天地之间,头顶着天,脚踏着地。他的身体代表了物质能量的部分,他的精神代表了精神能量的部分。当这两个部分相互分离达到极致的时候,身体和精神就会分离,身体会融入大地,精神会融入天空。
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以人类的视角,以人格化的形象,演绎了“道”的能量运动演化的过程。这个过程对于宇宙和生命的诞生以及意识自发的作用过程进行了形象化的阐述。
从意识发展的宏观视角来看,大体可以分为混沌意识、自发意识、分别意识、主客意识、自我意识、合一意识、无我意识、自觉意识、光明意识等阶段。
盘古开天地,则主要讲述了混沌意识、自发意识、分别意识、主客意识的故事。
在重读盘古开天故事的时候,笔者发现,除了盘古神斧这件神兵外,盘古的故事中还隐藏着另一件更厉害的神兵,这件神兵是什么呢?敬请期待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