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文科生,善于洞察人心的文科生,善于言语表达的文科生,毕业于三流大学,汉族。
她是个理科生,专注于自己生活的理科生,尽可能隐藏自己想法不多言辞的理科生,毕业于一流大学,回族。
他对她萌生想法,被她的开朗笑容迷倒,被她的认真严肃吸引,开始用文科生的嘴皮子和笔杆子展开攻势。
她婉拒了。但同时也着实认可他那属于文科生特有的内秀气质,被他的幽默风趣和才华牵引,从拒绝变成不抗拒。
他继续动用调情的看家本领,徐志摩的诗,郭沫若的嘴,几管齐下。
她依然顽强的坚守阵地,礼貌回话,但保持距离,不越雷池半步,着实艰辛。
不知是何等的缘分,他在别人眼里的老套作为,却在她这里变成独树一帜的文人情怀,倍具吸引力。
不知是何等的缘分,她在别人眼里的苛刻高冷,却在他这里变成沁人心脾的落落大方,让人痴迷。
他还是不肯罢休,连环爆破,情书,鲜花,迎上亲吻。
她再也抵抗不了,败下阵来,牵手,低头,红了脸颊。
他感觉一下子赢得了全世界,他开始招摇过市般的渲染着心情。
她却突然一下子将自己惊醒,她收拾了行李,搬出了公寓。
他难受了。
她伤心了。
他开始报复。
她开始煎熬。
他突然对她的态度跌入冰点,扬言放她回归自己。
她完全接受不了两极落差,找友人闭口不言,只是落泪。
他开始消失,回归到属于自己一个人自由的生活。
她渐渐失控,重新回到公寓楼下,企望证实曾经来过。
最是多情文化人,奈何文人最无情。
她见了他,他看着她,两人许久未开口说话。 终于她忍不住,拼尽全力的在脸上撕出一道笑容,吱出颤颤的音说:“这两天在干嘛…”
他未思考半刻便冷冷作答:“在工作。”
空气瞬间化成南极的川,仿佛天与地之间,没有地方可以找到一丝温暖。
她终于崩溃了,趴在方向盘上哭了起来,然后问他为什么变得如此之快。
他终于得逞了,心中带着得意但脸上佯装深沉的下车买了一瓶水,递给她并说道:“没有变,只是不想我的爱再打扰你,爱的方式很多种,但最终是哪一种,有话语权的那个人,是你。”
她是穆斯林。他是无神论的自由主义者。
看似两个完全搭不到边的,永远都不会走到一起的人,此刻却在车里抱在了一起,她这一次是深深的沦陷了。
他得到她了,她也接纳他了。
可是,
汉族的餐厅她不能去,因为她在尽可能的履行一个穆斯林的义务。他却觉得这是做作,这是给生活的便利性设置障碍,很繁琐,但还是去了清真餐厅,为了不破坏和她的感情。
猪肉不能碰,是她生下来就开始秉信的戒训,她的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对猪肉说不。可是猪肉是一道美食,是他三十年来深爱无疑的习惯,他再一次觉得生活被打搅,习惯被破坏,但依然为了不破坏和她的关系,委曲求全的不再碰,不再提。
她斋月凌晨三点钟起来做礼拜。
他斋月毫无顾忌的大吃大喝。
她没有太多生活经验,连做饭也只是会西红柿炒蛋。
他独立十几年,却养成了喜欢拿所有人和自己比的坏习惯。
她会做很多菜式了。
他批评做的不好吃。
她继续默默学习从一个乖女儿变成一个好妻子。
他慢慢从一个光棍想摇身变成大爷。
她下班累了在沙发上躺着玩手机。
他责备她不主动多做家务。
她性格被动。
他责备她不解风情。
她开始越来越沉默寡言。
他越来越嚣张跋扈。
晚上她睡在里面,他睡在外面。
她背对着他,自己把自己哄睡着。
他也背对着她,却失眠成深夜患者。
终于,
他不再去清真餐厅,分开吃饭。
他买回猪肉在家,满屋子的侮辱。
他发泄性生活的不和谐,满嘴埋怨。
他变了嘴,丢了笔,扯开于她不同世界的那张原本的完整的脸。
她,沉默了,彻底沉默了,沉默的就像是屋子里的空气,沉默的就像一切真的未曾发生。
起初的她,是他眼里落落大方的姑娘。
起初的他,是她心中诗意盎然的文人。
如今,他变成了豺狼,一点一点吞噬她的精神。
如今,她变成了白兔,无时无刻不在等待被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