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飞绪(2)

他至今都不曾站在这女人的立场上思考过当年初来乍到、生活穷困潦倒时在这个城市经历过的挣扎是一种怎样的感觉。直到此次真的失业了,人到暮年竟要对生活重新选择重新开始了,无力无奈无助无希望的身心临近崩溃边缘了,才真的感受到当年这个女人的不易与心酸。那时从未去过市场买菜的她的内心得多么坚强,才能支持她为了生计为了孩子而每日清晨四点出门去陌生市场寻找卖菜的机会呀。

九十年代初的小县城里,只有一个政府路的菜市场。这个女人每天凌晨四点就爬起来往这儿赶。带着暮光的清晨,有一大批菜农正从各个菜园开始出发,集聚赶往这个供应全城生鲜蔬菜的市场;也有一大批小贩,和这个女人一样,从各自温暖的家里出发,集聚这个给她们一天工作和酬劳的市场。在太阳还刚升起时,无论刚刚小贩们之间的摊位抢占、小贩与菜农的讨价还还价以及小贩与小贩之间的菜源抢夺是如何激烈,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一切都已就绪。大家井然地站在自己的摊位前吆喝着,叫卖着,早起买菜的人们开始陆续进场、离去、进场、离去,直到小贩们凌晨抢到的菜源都出手了,便也陆续地离开。这个女人就这样,一天一天跟着这市场,一步一步地把自己变成了卖菜的小贩。

有时,几个菜贩为了抢一筐新鲜蔬菜,先下手为强、争得面红耳赤是常有的事,偶尔个眼明手快、有意无意的碰撞更是不可避免,要不是一六五的个子和常干活练出的力气,只怕是多少要多受些委屈了。

还记得那年夏天,新鲜花生刚出土,好多菜农就把带泥花生拿到市场来卖。刚上市那两天,清晨截农倒花生的小贩也是,七八个人远看骑自行车后背驼了两个蛇皮袋的菜农,峰拥而至用个抢字一点也不为过。有幸这个女人也抢到了一袋子,立马倒出来准备进零售。却不曾想,零售的时候却听到个老人带着小娃娃来买菜,只听老人对小娃喃喃说:“这些花生是生的,现在不能吃,我们要买回家煮熟了再吃,不然你会拉肚子的……”

灵光一现:对呀,为何我们不能把花生拿回家都了再拿来卖呢?那样不是别人可以直接拿起就吃吗?于是,第二天,盐水花生上市了。而且拿货不多的话,还早早就能收工回家了。

其实也不是每天都想着能早点收工。只是希望中午饭能别再叫孩子送饭到市场来了。别人家的孩子在十一二岁的时候都还在妈妈怀撒娇,可这个家两个娃分别才9岁的12岁,却常常是自己洗衣做饭上学校,有时还得作好饭给妈妈送午饭。在想到这个煮花生的主意后,这一段时间都可以早上多拿点花生,卖到中午就收工回家,剩下的可以留着回家煮了第二天早上卖盐水花生,想着可以孩子、售卖两不误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哪怕是再早起半小时也值得。(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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