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悲凄的事情,是老人自己絮叨出来的。
记得这是去年年底的一个清晨,天上飘着玉米糁子般雪花,我刚刚开门,就看见扫大街的清洁工在忙碌着。我老伴收拾着家门口的卫生,我则去了后院的牛圈看看状况。
待我再回来的时候,那位扫大街的老人正在和我的老伴聊天。寒冷的冬天,她用她那辛勤劳作的、冻的皲裂的手擦拭着泪水,声音呜咽地哭诉着她的艰辛和凄凉。
我由于要赶上八点前去县城的班车,就约略问了大概,并略作安慰后就离开了。
后来的情况都是我老伴晚上给我絮絮叨叨诉说的,本来早上听了几句就感觉老人很悲惨,加之晚间老伴的诉说,我的头都要炸了:世上竟然有如此的忤逆之子,竟然有如此的恶儿媳!天理昭昭,必遭报应!
于是我带着酸楚的激情愤然投笔,来鞭挞这两对猪狗不如的年轻夫妇!并告诸网上,让全社会上有正义、知廉耻的人们都来谴责他们吧!
这位老人一生养育了两个孩子,都是男孩。老两口节衣缩食养活着他们都成“人”,并都娶妻生子。
几年前,兄弟俩分家,按照当地农村的习俗,老大赡养父亲,老二赡养母亲,一切都是在兄弟俩的舅舅的监护下顺利地把家分好了。
但是却疏忽了一个问题:好好地老两口子就这样由于孩子们的分房另住也不得不分开了(这是很真实的,祸根也就由此产生)。刚刚分家时,老人还能干活,给娃们喂猪,带小孩,送孙子上学,扫街道挣钱等来添置家庭生活所需,倒也其乐融融。自从村子里几次卖地后,家里分得的钱款更多,两个儿子和儿媳都还以为有老人而高兴呢。
事情至此并没有太多的凄凉和寒酸。但直到2个月前,她的老伴忽然觉得身子疼痛,便在她的陪护下去医院检查,结果是:胃癌晚期!
老伴住进了医院,只有她来伺候。一周后,当她和老伴都需要换洗衣服的时候,她只好回家去取。等她回家时,问题才爆发出来了:她是先回到了二儿子家,准备吃饭和取自己的衣服。二儿子由于经营拖拉机,秋收秋播太忙要挣钱人没在家,那二儿媳铁青着脸,没好气地对她说:“这些天你不在家,苞谷没人剥,想喝糁子都不行;猪也没有饲料咧。你是跟我们过的,我哥家就知道忙着做他的啥,也没人管我大(父亲)。”诉说到这儿时,她呜呜地泣不成声,我心潮地盯着她,突然我发现她的泪水很少!我在强烈地悲愤中明白了:老人不知哭过了多少场,她已经到了无泪的情景!!要知道,她是没有吃饭的,是从县城走回来的,一进门就先“吃”儿媳送上的“冷气攻心丸”,她强压着,她知道自己话一出口,就会招来邻居的围观和劝阻,她默默地去厨房里拿上两个馍,回到她的房间拿上换洗的衣服,毫无表情地出了门,到大儿子家去取老头子的衬衣。两家不在一个街道,大儿子看见她过来(不是回家来!!),急忙走上去说:“妈,我大这几天怎样?”她心才有点好受(老人原话),对儿子说:“也就那样子了,我来取你大的换洗衣服。”大儿子急忙说:“妈,你坐,我去取,我媳妇在家呢。”她一下子懵了!羸弱的儿子呀!!!你就怕媳妇到了如此的程度。在秋天的阳光下,她手里拿着包裹的两个冷馍,站在儿子的院子中,手开始哆嗦着…
饥饿不可怕,被饥饿更可怕的是心凉透了!
她说:我没有作孽呀?我活到现在没有丢人胡来过呀?
又是无奈!大儿子是很老实的,给他娶媳妇时,就是那年村子第一次卖地后,她家才从山边一个村子里高价给大儿子接回来这位“领导”的。这位“领导”虽无褒姒之貌,但祸心更在褒姒之上。自从她走进家门后,基本上就是以一把手自居,尤其是在拉扯孩子后,更是地位高得了不得,整天啥都不干,以借口哄娃为由,就跟人家学会了打麻将,从此一天两台麻将,忙得不亦乐乎。那时,二儿子还没有结婚,虽然看不惯,但看在软弱的哥哥面子上,也不能做声。她老两口子感觉只要天天安宁,混到给二儿子把媳妇娶进门,把老大家分开就行了。谁知,唉….
简略地说,“能干能挣就是爹,无钱有病就是鳖;哄娃做饭就是妈,享受清闲到地下。”老人自己总结的,那天她回到医院,就忍不住地对老头子发脾气:“唉,老害货,你怎么不死呢?你赶紧一死,我就重新找个人家去,好好地臭臭那两个不知道啥的忤逆虫。”
“那今天她又是为啥给你诉说呢?”我问自己的老伴,似乎还带有怨气的老伴说:“唉,她大清早起来准备来扫街道的时候,二儿媳妇对她说:你整天扫街道挣的钱呢?你孙子都快要交下学期的书钱了,你现在不给我,看你以后有病我们还是管不管?就为了这个。”老伴接着说道:“那儿子都是死娃,不管怎样那是你先人么,怎能那样啊。”
我无言了,出了院门,好让那寒冷的北风来扑灭自己心头上悲愤的火苗。咦,大路上有一块烂砖头,于是我就抬起腿来,恶狠狠地踢了一脚,眼睁睁地看着那烂砖头滚到了路沿下,压抑在心中的不快才有了些许的释放,这也权当是为这位清洁工帮了个小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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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9 于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