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烨涛回宿舍拿衣服。
楼下的民工聚餐,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喧哗令人心惊胆战。刚才战友的“友谊地久天长”和李烨涛的无动于衷,让安宁的刺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如果这些刺能看见的话,现在大概像一只刺猬。嗯,连夜千里奔袭,来不及喘口气就被泼了一瓢冰水的,蜷成一团的刺猬。破釜沉舟的心,开始飘荡,"山重水复疑无路",好不容易看见灯塔,灯塔却说你走错了。
“你先洗还是我先洗?”李烨涛有些紧张。
“你先。”安宁低头装作整理衣物,将内衣裤藏在毛巾下。
房间里只有一间床,他洗澡的水声扰得安宁心烦意乱。如果心里没事,就什么都不用想,和有情人做快乐事,管他是劫是缘,人活一世草活一秋,追随自己的心就好。然而万一他误会,觉得是自己勾引他,又介意,那是哭也哭不出来的。
“洗好了,你去吧。”李烨涛洗完澡进来,关上门,也有些不安。
太熟了就是这样,说句亲热话都不好意思,亲密一点首先想到这是我同学啊,同学啊,同学啊喂……下了爪就好像乱伦一样,又好像一棵好好的白菜被自己拱掉了,太糟心了!
安宁平时在寝室就是秋衣秋裤打底,到了春夏就是一条洗的发白的棉裙当睡衣。这次来的急,箱子小,只带了三套衣服,一套牛仔裙,一件粉红针织和牛仔裤,还有一件白底粉花的旗袍。
牛仔裙今天穿过了,针织下火车就洗了,只能穿旗袍。安宁在洗澡间的镜子前转来转去,扯扯袖子,扯扯下摆,将旗袍扯到最长。身材窈窕,鹅蛋脸微微含笑,柳叶眉,杏眼含着淡淡的忧郁,刚洗澡脸色绯红,圆润的胳膊和微微丰腴的身材,更将旗袍撑出些古典韵味。又受过一点礼仪培训,举手投足间微荡着温婉味儿。
安宁娉娉婷婷地进来,长发随意盘着,凌乱中掉下几缕,抬头时“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旗袍恰到好处显出纤细的腰身。李烨涛只看了一眼,有些惊艳,红脸低头笑,又立即转头看着原野。空气里都是暧昧。
安宁捕捉到李烨涛的害羞,赶紧坐到床上,胡乱拉被子盖住大腿,才想起来脚还是湿的,又慌张地扯了点卫生纸,将脚露出来擦干净再缩进去,有些狼狈,有些紧张,有些好笑。将纸巾捏成一团,对准李烨涛脚下的垃圾篓一丢,晕了,纸团擦过垃圾桶,掉在他脚下,悲了催的,像调情?
李烨涛低头看见纸团,忍着笑捡进垃圾桶,坐在窗前开始抽烟,第一次没点着。
“嗤,”安宁斜眼看着他笑,“抽烟是大学学会的吧?”
“嗯,”笑。
“喝酒也是吧?”安宁戏言,“酒量不错咩!”
“额,刚才你一杯酒一下灌下去,我好怕你醉了。”李烨涛抬眼,眉眼都漾着笑,“女孩子在外面不要喝酒哈。”
“要你管……平时也是没机会喝,也不知道酒量怎样。”安宁不大好意思,想起战友的话,又难过。
夜渐深,李烨涛没有坐到床上的意思,安宁也不敢叫他。安宁昨夜没睡,李烨涛早晨5点就起来了,两个人都很累也很紧张,僵持,有些尴尬。
“只有一张床……”李烨涛叹口气,看安宁一眼,“我去找老板娘想想办法。”
安宁垂眼沉默,松了口气,又有点说不上来的……怅惘……大约看不上自己……
老板娘过来,狐疑瞟一眼安宁,坏笑问,“这床还不够睡两个人么?为什么还要床?”
李烨涛揉着鼻子,闹了大红脸,“额,我们是……”
“同学!”安宁红脸赌气接上。本来是临危解围,但出口以后,心里脆生生疼,好怕一语成谶。
老板娘搬来个行军床,出去时还忍不住捂嘴笑。
……
李烨涛躺行军床,安宁睡大床,暗夜里,一片沉寂。
“喂……”安宁轻轻试探,还是第一次跟异性同一间房呢,不觉得害怕,他睡了吗?
“怎么了?”李烨涛翻身坐起,有点紧张。
“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喜欢我不?”安宁在黑暗的掩护下,豁出去了。马上毕业,再不说,怕是遗憾终生。若是你不喜欢我,毕业后我就远嫁。对!若不是有意相约,这一夜别过,就是一辈子!我也没什么好丢脸的。
“……”他缓缓躺回黑暗里。
“你说!”安宁的执拗又上来了。
“妹妹,我希望你过的比我好。”李烨涛的声音有点沉。
“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妹妹?”安宁有些哽咽。
“……”
“你说!”安宁有点为自己不值,也好,死了心,余生就不惦记,你婚我嫁,各生欢喜。
“不……”李烨涛本就内向,现在被安宁逼得走投无路。承认吧,自己又能给她什么样的未来呢?不承认吧,眼见得毕业在即……
“什么‘不’?不喜欢我,还是不是把我当妹妹!”安宁急了。
“不当妹妹……”李烨涛微微叹气,既甜蜜又难过。
“不当妹妹,那是当同学咯?”安宁激将他。
“……”他习惯性地沉默,安宁很抓狂,像是自言自语,只听见自己徒劳的回声。
“你的战友,祝我们友谊地久天长……”安宁想哭却哭不出来,“如果不能在一起,你觉得能友谊地久天长么?”
“妹妹,你还太年轻,以后的路有多难,我知道但你还不知道……我只想你好好的……”李烨涛顾左右而言其他。
“我都达到法定结婚年龄了!你也只比我大几个月,你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凭什么老气横秋教训人!”安宁忿忿。
“……”
一肚子委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李烨涛早醒了,轻手轻脚生怕惊了安宁,将被子叠成豆腐块。坐在凳子上,痴痴地看她熟睡的面容。安宁微微皱着眉,像是还在生气,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抖着。嘴唇红艳艳的,看起来很诱人。
他疼爱地笑,又没来由的心酸,眼睛有些模糊。他也怕,这一转身就是一生一世。如果是自由身,必不用这样躲躲闪闪。认识13年了,相恋6年,进军校3年,说不喜欢那是希望她有更好的前景,更好的伴侣,但是他执拗,安宁更执拗。
爱不得,放不舍……
安宁醒了,看李烨涛坐在凳子上,心事重重看着自己。
“早,”安宁有点惶恐,下意识地用手在脸上背了一下,睡觉的时候应该没有流口水吧?
“醒了?”李烨涛红着脸,微笑站起来,“我出去,你先换衣服,我们买点早餐早点出去,这边去市区太远了。”
“好,”安宁不敢动,怕任何一个细微举动都引起他反感或误会。
换好针织衫和牛仔裤,洗漱完毕,安宁探出头轻轻叫,“李教官,教我叠豆腐块呗?”
他笑,红着脸进来干脆利落就将被子叠成豆腐块。
“哎哎,你慢点,我没看清。”安宁嘻嘻笑,又心事重重跪在床上,若有所思,“高中去学校的时候人家军训过了一半,大学去学校人家军训又过了一半……”
“为什么都报到那么迟?”李烨涛随口问。
“高中么,是差点读不成,没钱……大学么,”安宁的心狂跳,现在说这个合适么?会把他吓到吧……“大学么,也是没钱。”
“哦。”李烨涛不疑有他,没发现安宁脸色惨白。
安宁紧张地松了口气,心里又叹气。我们要在一起的话,这道坎必须过,什么时候过,能不能过,前者在我,后者在你。我大难不死来到你面前,一肚子话,却无从说起……
两人到了市区,先去大雁塔,很自然地手牵手。安宁的学生票是半价,李烨涛免费。
安宁一直笑,李烨涛不明所以,跟着笑,“笑什么?”
“你真该趁着在西安,免费把这些景点都给游一遍的。”安宁戏谑,“军人哥哥又不要钱!”
“咳,一天到晚关在学校,哪有时间,出来跟放风似的。”李烨涛无奈,“哪有你们地方生浪漫!”
“晓得了,中央领导!听说‘不到大雁塔 ,不算到西安’。”安宁远远地看见巍峨恢弘的大雁塔,深吸一口气,小步跑起来,“秋色从西来,苍然满关中。”自幼在课本上看到的大雁塔突兀地出现,差点就没命来。而现在不仅来了,还是跟喜欢的人一起,这一刻,悲喜无以言说。
7层雁塔,四四方方,据传是为了保存玄奘带回来的佛经而建。取经九九八十一难,方能立地成佛。而自己的九九八十一难,不知道何时是尽头?
进了门,安宁肃然起敬,松了他的手。《大悲咒》的音乐既悲凉,又像看透世间冷暖,超然物外神游在佛经里,规劝世人放下。安宁闭眼倾听,眼眶微热,像是所有的苦难都找到慰藉,所有的来路都寻到归途。
“怎么不走了?”李烨涛正百无聊赖跟着人群走,看见安宁定住,过来问。
“真好听啊,”安宁喃喃道,“心好静。”
李烨涛凝神听听,笑,“好悲,哪里好听了,走吧。”
安宁想去拜佛,最好抽一卦,占卜下,也问问自己的心,问问佛,自己该怎么办?
李烨涛笑她,“我是唯物主义者,不信这个。去北广场吧,亚洲最大的喷泉广场呢!特别到了晚上,五彩缤纷的,像是烟花似的,漂亮极了。”
“难得有个你了解的景点,不错。”安宁挑挑眉毛。
“嗯,好多人玩水,你也去吧,我在岸上等你。”李烨涛接过安宁的背包。
“你也一起嘛!”安宁感觉自己的语音有些撒娇,脸红了,“一个人没意思。”
“你是凉鞋,”李烨涛好笑地说,看看自己,“我不方便。”
安宁看他还穿着军用皮鞋,无奈笑了,“好吧。”
李烨涛含笑站在喷泉边上,相机不停咔嚓,将安宁掬水的样子,安宁的笑,安宁张开双臂走一字台阶的样子都装进去……恰好有妈妈带着孩子戏水,安宁赶紧抢过相机递给那位妈妈,“你好,能帮我们照相吗?”李烨涛蹲下,安宁站在水里歪头轻轻靠着他的肩,若即若离的样子,显得僵硬,笑容悲喜掺半。
喷泉忽地起,水声哗哗,有人惊呼,有人拍照,高高低低,此起彼伏。
逛了半日,安宁坐在喷泉边,翘着脚晾干,静静看那些戏水的人。这一幕,在这一生里,是终结,还是开始?不管是终结还是开始,自己都要好好地记得。
“累了?”李烨涛挨着安宁坐下,拧开矿泉水递给她,“喝点水吧,待会去买点你喜欢的,我都没给你买过礼物呢。”
安宁心里很难受,眼圈微红,闭眼靠在他的肩上,“有点累,让我靠一下,不占你很多便宜的。”
李烨涛抱着安宁,心疼,“前天一夜的火车,今天走一天,明天又一天火车,你辛苦了。”将脸埋在安宁的长发里。
安宁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苦。”
“要不要多玩一天,我迟点报到,带你去兵马俑什么都走一遭。”李烨涛下定决心,“来就好好玩玩。”
“没事,我来是看你的,战友都报到了,你还带着女孩子玩儿,风言风语会影响你的,前途要紧。”安宁劝道。
两人信步来到北广场卖小玩意的地方,安宁看上了一只血红的镯子。
“好看么?”安宁戴上,有些娇羞。
“好看,”李烨涛敷衍道,却看着那只一半血红一半橙黄的。
安宁顺眼看去,戴在另一只手腕上,“哪只好看?”
李烨涛握住安宁戴着一半橙黄的手,笑答,“这只好看。”
安宁笑,又给刘媛媛选了俄罗斯套娃。才想起没给李烨涛买东西呢?
“我么,学校什么都发的,买了小玩意也没地方放。”李烨涛笑答,“不用。要不要给室友买特产?”
安宁才想起来,这要是空手回去,进不得门。两人转到超市去,在特产前面晃悠半天,买了些吃食。今天出来花了好些钱,估计200都没了,安宁心疼,“不用再买了,再买我的箱子装不下了!”
“还想去哪里?”李烨涛看天色尚早,想带安宁去多一点地方。
“钟楼,可以吗?”安宁小心道,“远就算了。”
“好,等我看看地图。”李烨涛展开地图,安宁看他皱眉看地图的样子,哭笑不得。不过若是他去武汉,自己也是一头包呢。
西安钟楼,建于明太祖朱元璋时期。檐上覆有深绿色琉璃瓦,楼内贴金彩绘,画栋雕梁,顶部有鎏金宝顶,金碧辉煌。
安宁望着钟楼,双手合十,心里波澜起伏,这就是我梦里的长安啊!“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的长安;“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的长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长安……这里有秦砖汉瓦,贞观之治,歌舞升平,万民来朝,天下归心……
因为太远,早早返程。吃了晚饭,李烨涛陪着安宁在住处周围散步。
“其实这边跟家里也差不多啦?”安宁低头笑,像是高中两个人怦然心动的时候,每次放月假,约着一起回家。掐指算算,6年了呢!
“家里哪有这么多玉米,”李烨涛看着绵延的青纱帐,笑了,“我们那里水稻小麦多,玉米倒是少。”
“哦,蓝田,”安宁看着路牌,有点痴,“蓝田玉很有名呢!‘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念完才觉得此诗过于悲凉,暗自打个冷颤。
“你还是那么喜欢诗词。”李烨涛笑答,敏锐注意到安宁的冷颤,环上她的腰,“冷就回去吧。”
“喜欢又如何,高考语文还是没你分数高。”安宁呛他,往回走。
“咳,我那个是死记硬背,你是活学活用撒。”难得他还知道呵护自己的自尊心,有进步。
洗完澡,安宁的心像是水底的鹅卵石,看着水面落英缤纷随流水,看着夏树葳蕤,看着秋叶迷径,看着千树万树雪花开……眼睁睁地无能为力。
整理次日的行李,李烨涛眼神迷离地看安宁忙碌,又面向原野抽烟。
整理完毕,安宁定定地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痛不已,这大概就是我们这辈子最亲密的时刻了吧?一咬牙,快步走到李烨涛身后,像是虚脱一样,轻轻抱住他,忍着泪,“哥哥,我要走了……我现在这么做,不会伤害任何人……”,将脸埋在他身后,“是的,我只是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李烨涛不知所措,掐掉烟,迅速回身捧起安宁的脸。安宁紧张得发抖,低眉顺眼不敢看他。李烨涛轻轻抚摸着安宁鲜红的唇,忽地低下来吻。安宁哆嗦了下往后仰,他眼疾手快紧紧揽住安宁的腰。他的唇柔软而温暖,安宁鼻子一酸,身子软软的,冰冷的心化作一滩春水。笨拙地微微启唇,他的舌试探着游弋进来,轻柔探索安宁的舌。唇齿间有淡淡的烟味,在他的吻里既甜蜜又痛苦。
这一刻,我等了3年,原以为自己会嚎啕大哭,哭尽所有的委屈和隐忍,哭尽前半生所有的伤害,在你怀里,放下所有的戒备,卸下所有的刺和冰冷的伪装,从此牵你的手,闭眼跟你走,免我苦,免我惊。
你知不知道,在那一刻生死攸关的时候,我只想到你?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来,每次想到你都肝肠寸断,想靠近你又怕自己不干净?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多吃苦,不去做2000元的家教而要去端盘子,就是想以后跟着你更能随遇而安?你知不知道,你若是弄丢了我,这辈子都找不到比我更爱你的女子?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发誓大学四年不恋爱,就算是空等也要为自己没能考到西安赎罪?你知不知道,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每次想要回去复仇的时候,你的笑容都将我狠狠拉回来,逼我做乖乖女!我涕泣如雨,含恨忍辱,在暗夜里日复一日煎熬,一直在等你成熟,等自己成为你的妻!
都是初吻,不得要领而炽热,不知道明天在哪里,深爱而绝望。安宁环着他的脖子,闭眼享受他的深吻,热泪盈眶。我原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的笑容;我原以为,这辈子都来不了西安;我原以为,你不爱……这一别,不知道是不是永远,下一次见面,会不会是“绿树成荫子满枝”?
哥哥,我爱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认了……
但是待安静下来,李烨涛只是轻轻抱着安宁,抚摸她的长发,含情脉脉地看她,抵着她的额,微微叹息。
安宁极快地看李烨涛一样,很难过,你果然……是不喜欢我的,冷冷地推开他,转身,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的深爱,这次鼓足了所有的勇气过来,原来真的是自取其辱,很想恸哭。
李烨涛愣了下,赶紧一把将她拉进怀里,颤声道,“妹妹,我不能……”,他埋在安宁的长发里,“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不能让你以后的老公看不起你……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
安宁紧紧依偎,害怕这就是生离死别,很想告诉他,也许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圣洁了,自己早就不是他眼中的女神……话到嘴边又狠狠咽下去!告诉以后呢?他震惊,痛苦,痛恨,崩溃……将自己这一路的艰难,重新走一遍么?无语凝噎,忍着心痛点头,难过地恳求,“哥哥,再吻我一次……好不好?”
他宠溺微笑,又轻柔地覆上安宁红润柔软的唇,像是怕她疼一样。
短短的发摸起来心里痒痒的,不禁问,“哥哥,你是初吻吗?”
“当然,”他看着安宁的眼睛笑,“你呢?”
“我……也是。”安宁笑场了,趴在他怀里不敢看他。他也笑,轻轻摩挲安宁的长发,轻轻叹气。
缠绵许久,李烨涛轻轻咬着安宁的耳朵问,“多住一晚,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安宁很想答应,但是担心他的名声,硬着心肠拒绝,“哥哥,在我心里,你的前途是第一位的。”看他有些受伤,又急急解释,“我也要早点回去为报到做准备呢!”
两人和衣而卧,安宁枕着他的肩,像是跟亲人失散的孩子回到家,睡得极安心,一夜无梦。
次日别了房东,房东的笑让安宁的脸发烫。
等车,李烨涛一直搂着安宁的腰。安宁有些害羞,掰开他的手,“小心叫你大队长看见!”
他微笑得有点得意,“我都不怕,你怕么?”安宁好笑地翻翻白眼。
一上车,他就将安宁抱在怀里,心疼道,“还早呢,你眯一会儿,我待会叫你。”
安宁撅嘴调戏他,“你太瘦了,光骨头,枕着好不舒服的。”哪里舍得这一分一秒在打盹里度过,我要很清醒的,记住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好,我争取胖一些。”李烨涛含笑看着安宁,认真地回应。
排队买票,李烨涛抚着安宁的长发低语,“买后天的票吧,后天是我们最后一天报到,今明两天我带你去玩,不然你这样跑太辛苦了。”
“……”笑,不语。
“或者我送你回武汉,不然怕你不安全。”李烨涛又问。
“……”笑,不语。
“给你买软卧吧,一夜呢,太累了。”李烨涛心疼安宁。
“太贵了,我坐一夜就到了,没事。”安宁心疼钱,“这次来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呢!”
“那我送你一站再回来吧。”李烨涛又孩子气恳求。
“神经啊,一站路再回来?”安宁斜眼看着他笑,学着电视里的女人,轻佻地点他的额头。
“咳,我就是想多陪陪你么……”李烨涛甜蜜地叹息,紧紧抱住安宁。
安宁靠在他怀里,笑。他的呼吸在脖子里忽冷忽热,很痒,心里毛毛的。差点就松口再住一晚。
买了票,李烨涛又要去贵宾厅。30元一张票,他自己免费。安宁心疼死了,却拗不过他,“你可以提前上车,我怕你的位置被人家抢了。”
贵宾候车厅有小鱼缸,小金鱼在水草间自由地游来游去,播音也很清晰。安宁闭眼靠着李烨涛,又是一夜无眠了,是该养精蓄锐的。
看着靠在肩上的安宁,李烨涛忍不住又轻轻吻下去。安宁红了脸,躺在他怀里只是笑。以前看情侣在公车上难分难舍觉得恶心,轮到自己,也是一样的影响市容啊!
“慢慢走,不急,我们是第一批上车的呢。”李烨涛一改大步流星,变得慢吞吞的,拽住急匆匆的安宁,很不舍,“我只想多跟你呆一会儿。”
安顿好,李烨涛赖着不肯走。安宁赶他,“再不走开车了!”
他看看安宁,有些怨,“我再坐一会儿,再多陪你一会儿。”
安宁忍着笑威胁,“你再不走,我说你军人调戏良家妇女信不信?”
“大不了我补票送你去武汉咯!”脸皮也开始厚了,切!
他呆呆地站在车窗外,安宁也心酸了。那种站台空落落的,自己也空落落的感觉,像是大病以后的虚脱,难受的不能自抑。
西安再见,哥哥,再见。只要你愿意带我走,此生你若不离,我必生死相依。
安宁旁边是个年轻的姑娘,满头大汗冲上车,李烨涛刚下去。看看车窗外的李烨涛,问安宁,“你们是兄妹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