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天的他就来到部队,不多久就习惯被绿色军服搂抱,军营里大大小小高高矮矮胖胖瘦瘦的他们拿他当玩具或抛或捏或做鬼脸,他都咯吱咯吱笑——
穿着小皮靴,扛着机关枪,他要陪门卫叔叔一起站岗。进出来的车辆见了他,呵呵大笑,他上前拦住非要送个“立正”、“敬礼”才肯让人走。
门卫叔叔爱死他了。说,快点长大啊!
司机叔叔送他上幼儿园,别的小朋友下车了。他躲在大巴车最后,陪车绕城一圈,他又回部队了。说,今天的任务是夺取某高地,不得有误。司机叔叔被吓得连声“遵命”。司机叔叔把他抱到家里(没人)又抱到连队,最后只能陪他玩游戏。
幼儿园里他的画,爸爸叔叔阿姨全是戴着五角星帽徽的,排着队的。连风筝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五角星。大了一点的五角星里巧妙地嵌进了八一。
戴红领巾的头一晚,他兴奋地穿着大人的军服扎着军皮带,说南昌起义,戴着红丝带当标志,一晚没盖被子,发烧。
“我要上学我要上学”高烧没退,嚷着喊着。药也不吃针也不肯打。戴上红领巾后,做作业是把家里所有的枪都别上了。长的左右各两支。腰上也别了前后一支。坐姿超正。字迹超马虎。
“这作业不行,重写啊!”“不,前线十万火急,不能耽误。”“老师要罚你的”“我给她下个排长的任命书吧!”
周六日的家里乱做一团,墙上刻印的标志只有他自己才懂。各处的河流高山沟壕。晾衣杆上他边哼边唱升起的红桶,他向高高的红桶当红旗敬礼。
作文比赛他写军营叔叔的故事,小何叔叔在他心目中比爸爸还重要。小何叔叔远隔数千里,偶尔来个电话,他抢去,一聊就是一节课时间。问叔叔有没有在舰艇上,见过鲨鱼了吗?
《亮剑》的台词他在梦里都学着说,包括那些气急败坏的国骂。《旗舰》也是他至爱。蓝天白云下的海军服。军营里特训队的海陆空新兵叔叔们是他最喜欢跟随的,他一个一个和他们聊天。说电视里的事说原著怎样怎样。
夏令营里他主动扛旗,可是有比他高大威猛的也要扛旗。他就和他剪刀锤子布,赢了就可以扛。他左手快右手慢两手不同,甩赖也要扛旗。汇演的时候他拉的小提琴曲《老班长》让好多叔叔都眨巴着眼,怕眼泪掉下来。
《海权论》之类的书,不知什么时候变成枕边书的,他想考军校。体检入围了。他梦想着等通知书一到就回部队和几个叔叔道别的。可惜是普通的某大学通知。
上大学那刻,他不准家人送他。每次独自来回。那可是几千公里之外的西北。他爱塞北的雪。把“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这诗句随便翻翻要不在书的扉页,要不在笔记本的扉页。似乎有种长途跋涉奔赴战场的斩钉截铁,每个字里都洋溢着昂扬的斗志。
此刻在上班的他一闲下来就哼他的军歌。千万别以为就只是简单的军歌,他可是要把世界各地的军歌嘹亮地哼个遍,包括他热爱的某些历史时期的。某天他哼着很雄壮曲子,我说好有气势啊!
他就慢条斯理地把歌词一句句告诉我,“三民主义,吾党所宗,以建民国,以进大同。咨尔多士,为民前锋;夙夜匪懈,主义是从。矢勤矢勇,必信必忠;一心一德,贯彻始终。”他说歌词里的人民多有厚重感,曲风雄浑,够铿锵够凝聚力吧!
感觉他站在昆仑之巅,遥望历史,奔赴未来。这虎背熊腰的他手握盘古之斧,胸怀逐日之心,深爱着他的军中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