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玉米长势不错
棉花也很好
干旱,沙尘暴让土地变得越来越贫瘠
该死的,怎么办?
拖拉机来了,银行来了
他们要推倒房子,收回土地
那是我们祖祖辈辈累以生存的土地
给我枪,我的做点什么
谁也别想把我从这里赶走
谁也不行
不是我,我也要养活我的孩子
只要有人每天给我三块钱,做什么都行
该死的,你们不能这么做
七十五块买辆车
沿着六十六号公路,一路向西流亡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
诺亚、汤姆、露西、罗莎夏、尼康、温菲德,还有约翰伯伯
这里我们没法呆下去了
十八块卖掉所有的用不上的家当和两头骡子
把猪杀了,腌成咸肉路上填肚子
明天就出发……
加利福尼亚
那里四季如春,充满希望
到处是成熟的桃子和葡萄
总需要人来采摘的,要不就掉地上卖不上价格了
传单上反正是这样说的
他们没必要骗人的,不是吗?
印传单可是要花钱的
加利福尼亚,希望之地
嘿,你们这是要去那里?
加利福尼亚
我们也是,听说那里有吃不完的桃子和葡萄?
他们都这么说,不会错的!
不是吧,我听一个从那里回来的人讲:
那里根本就没有工作给我做,工资低的不够填饱肚子,孩子们得“黑舌病”死了
怎么会呢?上帝不会饿死勤快人的
去他妈的,已经走到这里了,反正我是要去的
故乡,已经没有活路
但愿,加利福尼亚可以养活我们
上帝,保佑我们!
传单上说一个棉花庄园就要八百人
可他们给三千人发了传单
通往加利福尼亚公路上的卡车上
每人手里都有这样的黄色传单
穿过这片沙漠就是美丽的加利福尼亚了……
俄克佬
这些一无所有的流民要抢走我们的工作,土地
从我们孩子嘴边夺走牛奶和面包
用不了多久,这里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拿起你手中的枪,看护你的篱笆
这帮天杀的,赤党!
加利福尼亚
没有甘甜的葡萄
没有遮挡风雨的房子
也没有填饱肚子的工作
只有满目的仇恨、冷漠、诅咒
胡佛村
沿河搭建的成排帐篷
围着火堆焦躁不安的男人
皮包骨头孱弱的孩子
目光呆滞的女人躲在帐篷里
所有人都在煎熬,眼中不再有泪水
天啊
一块面包,让我的孩子吃饱
只要一块面包,我给你做一天
我们只想填饱肚子
外面游荡着警察和吸血鬼
往北开两百里,有地方桃子成熟了
摘一箱桃子只给两毛五分钱,干不干?
两毛五分,还不够喂饱肚子
不干拉倒,愿意干的跟我走
去他妈的,我干!孩子要饿死了
上帝啊!
你躲在哪里睡你的大觉去了?
万恶的机器和资本家
夺走了我的土地
还要夺走我最后的一点尊严
我是不是也要出去偷点什么?
就一块面包,或是几个土豆
我知道这是不对的
但我有什么办法呢
谁都有不得已的时候,不是吗?
暴雨啊!
快停下来吧,别把我们仅有的地方浇湿
女儿正在生孩子
可怜的孩子她多久没喝过牛奶了?
早产的孩子怎么可以活下来呢?
我该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
妈妈,我的孩子还好吗?
你还会再生的,孩子
可怜的人儿,可怜的人儿
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
……
约翰·斯坦贝尔在《愤怒的葡萄》里,用诗一般的语言讲述了发生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经济大萧条期间)美国中西部流民的苦难境遇。工业文明和资本家吞噬了农民累以生存的土地,逼着他们走上流亡之路,66号公路上满是逃亡的悲鸣。
加利福尼亚,一个最后的希望之地。蜂拥而来的饥民,沿着水渠建起一个个胡佛村。恐慌和不安交织在流民和当地的小农户之间,大资本家趁机压榨饥民的廉价劳力,也让当地的小农户坠入深渊。
苦难中的人们,忍饥挨饿,受尽各类歧视和冷漠。机器和资本眼中只有利润,没有怜悯和同情的眼泪。这些可怜人只能报团取暖,在穷人那里得到一些帮助和安慰。
作者唯美的景观和情景描述,让人暂且忘却苦难。就像好多的伟大作品一样,斯坦贝尔没有尽写悲惨和苦难,不是乞求同情的眼泪,而是书写爱和坚强;不是毁灭希望,咒骂世道,而是述说伟大朴实的生命和人性。
这是必须要经历的,这是现实。谁也逃避不了,你只能迎头而上。进步一大步,退后一小步,总体还是在进步,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