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记事起,每天一睁眼都会向窗外望去。望什么呢?望我家不远处燃灯塔顶的一棵小树。看它长高了没有,长树叶了没有。可看来看去,看了一年又一年,总看不见它长高长粗,也不见树叶,幼小的心里总琢磨着,它立在塔顶上也不长,会不会被风刮掉了呢?明天会不会就看不到它了呢?可第二天一睁眼,它仍然秃巴巴的戳在那里,向远方眺望着……
到了上学的年纪,背起书包(那个书包是妈妈用布头凑起来缝成的)高兴地向学校走去。我的小学在燃灯塔的东面不远处,我的家在燃灯塔的北面不远处,从小学到高中毕业,我的学习范围和活动空间是以燃灯塔为圆心,以家、学校为半径画圆两公里左右完成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现在想来,不用远足上学,算是够欣幸的了。
燃灯塔上的小树伴着我走过来小学五年半的时光。阳光明媚之时,那是的天气就像我们现在神往的西藏一样,蓝天白云,和煦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直射入教室,明亮极了。听着听着课,我的神又飞出去了,眼睛又落在了燃灯塔的树上。(教室南北方向,教室墙外是小操场,小操场外就是运河,大运河水悠悠的静躺在那里)。我仍然固执地想着从前的问题,,看着还是那样小,那样羸弱的树发呆。会长高吗?会长粗吗?会长叶子吗?但我总看不到奇妙的事情发生。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内心总盼着什么……
西海子游乐场是孩子的天堂,最令人神往的便是荡秋千。两个铁链中间横着一块木板,小朋友们需排很长的队才能玩上,。我又瘦又小,邻居家的姐姐决定带我一块儿悠,。不争气的我,心脏都快悠出来了,没几下就吓得退了下来,只好作罢。那是我一生中记忆最深的一次荡秋千。看来看到的和想象的浪漫远不及现实体验来得那么真实。
于是又跑到燃灯塔下玩耍。那时的燃灯塔残破不堪,上面的青灰色的砖有许多已经破损,漏出土面来。抬头仰望,塔上的铃铛也少了许多。幼稚的我只觉得要是修修该多好,我爸爸就能修,他可是远近闻名的泥瓦匠,可这个想法只能放心里,因为爸爸是个暴脾气,平时,我都不敢跟他说话的。这个想法放到心里从没跟人提起过。
有人说,就因为我家的院门直对着燃灯塔,我家才不消停,建议改到东面,但仍然烽火连天,所以我也就不信所谓的风水了。可我依然可以透过玻璃望向燃灯塔,仍然固执想着那个问题,而这时多了一条,雨水够小树喝吗?
那年,1986年小树从塔顶挪了下来。原来是棵榆树。榆树又有了新的环境,被园艺工人剪裁的像个艺术品种植在葫芦湖畔,它已经有二百多年的历史,我看到的那十几年只是沧海一粟,它是历经了多少狂风暴雨,风吹日晒,春夏秋冬,到今天仍然焕发地勃勃的生机,是什么样的生存意志来支撑它呢?
如今,重获新生的燃灯塔,随着夜晚的来临,灯光越来越亮,在现代文明与历史的沧桑中,巍峨的伫立在运河岸边,而我心中挂念的仍是那颗塔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