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机会?”庄既醉笑嘻嘻的。
我微笑,“谈玄大会。”
庄既醉一听是这个,切道:“殿下,您这不辱没人才么。跟那帮玩意辩论,还用得着我?杀鸡焉用牛刀!你随便派个人都能驳倒那帮伪君子、老迂腐。”
星儿眼睛瞬间亮了,“真的吗?庄司长!我听人说他们辩论的都是很高大上的命题。我的很多亲朋还对他们赞不绝口呢。”
庄既醉啧啧道:“殿下您看,铲除这些是不是势在必行,这叫以邪说祸乱天下!”
我笑道:“所以,我才要派你去。”
庄既醉不解道:“殿下请明示。”
“他们的影响力,远的不说,仅我们身边的星儿都说有众多亲朋对他们颇为膺服,他们的邪说传播多广、影响多深、为害有多严重,就不必我说了。所以,我们想要彻底铲除这些歪理邪说的影响,必须派出在天界有影响力和说服力的人,与他们辩论一番。”
庄既醉眉开眼笑,喜滋滋道:“原来用意如此,那这重任我扛下了。”
我笑道:“我想了想,你和青藜君此去,虽然分量已经足够。但我还想再派夏园为你们坐镇。怎样?”
庄既醉笑道:“殿下是想给他们一个泰山压顶啊!”
我莞尔一笑,“自然,下猛药我是行家。”
庄既醉笑道:“殿下,您这么样,有当年天地初开时候的踌躇满志了。”
我淡淡一笑,转头对涵巧道:“我吩咐的事情,你可做好了。”
涵巧道:“已经安排好人手,潜伏在内,随时做好辩论会的对外宣传任务。”
庄既醉惊讶道:“殿下,您这是下一盘大棋啊。”
我嘴角勾了勾,这才到哪儿,这不过是整盘棋局上的一片阵地而已。我笑道:“你回去赶紧做几天功课,把金光天尊和冯壬他们的‘学说’捋一遍,到时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庄既醉道:“好。我即可就去准备。”
我接过涵巧搜集的资料,递给庄既醉道:“这是我派人搜集的,你拿回去做个参考。谈玄会马上就开始了,你抓紧准备。”
庄既醉接过书卷,笑道:“殿下,你就等我凯旋吧,走啦。”不等说完,转身一阵风似的跑没影了。
星儿笑道:“庄司长真是风风火火啊。”
涵巧笑了,“月老常摇头,说他‘这个样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听涵巧这么说,我脑海中浮现出好几幕月老摇着他的鸡毛扇,带了七分阳光三分寒凉,摇头说“这个样子”的模样。我笑问:“你来天界久了,可知道为何月老这般关注他?”
涵巧笑道:“公主,您不知道。月老那人,看上去年轻俊朗,一表人才,整日拿着他那把粉色鸡毛扇,风度翩翩的。实际性格古怪的很。他和庄司长的恩恩怨怨,据说起源甚早,但具体为何,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说。”
我闻言失笑,缓缓问道:“为何不敢问?月老这般难相处?”
涵巧道:“这仙界有谁敢不自量力,去撩他的胡子,都害怕他一个不开心,回月老殿瞎折腾的。涵巧待字闺中,还想求他找个好姻缘呢。可不敢多管闲事。”
我一听这里面就是有很长很有趣的故事在,很难想象那带了七分阳光三分凉薄的月老跟风风火火的庄既醉有什么前尘往事。我本来好奇心就大,如果不是现在事务多,我还真想去打听打听。
我压下跃跃欲试的心,笑道:“这事,有空我帮你打听打听。”
涵巧雀跃道:“公主,您果真打听出来,这绝对是天界爆款新闻啊。”
涵巧圆圆的脸上映着圆圆的小酒窝,别提多可爱。我忍不住伸手拧了一把她的软乎乎的脸颊,叮嘱道:“出去不要乱说。免得还没问呢,就先跟月老生了嫌隙。”
涵巧不住地点头道:“知道知道。”
“你现在去把青藜君和夏园天尊叫来,顺便再让庄既醉来一趟。”方才他急吼吼的走了,应该让他们三人碰个面,好好叮嘱一番的。
涵巧出去后,我吩咐星儿道:“西海近来可好?我大嫂和二哥怎样?韵儿近来有什么回报没有?”
星儿道:“西海按您的吩咐,正在加紧筹备兵力。大太子妃和二太子一切如常。不过韵儿说二太子妃近来正在协助其父筹备谈玄会。难道她想在谈玄会上出一把风头,为下一年的仙界第一仙子的评选加筹码!”
我笑道:“她想要这个名号,由她去吧。”
星儿也笑了,“我就是觉得她不自量力罢了。而且,往日也不见她这么积极。”
我思量道:“冯涧筹备谈玄会,做其父冯壬的助手,是自冯壬被封为冯义真君时候开始的,冯壬被封为冯义真君后,小人趋附更胜往日,这人多,事务就多,他让自己女儿来帮忙,不稀奇。这次谈玄会格外积极,到底怎么个积极法,你说来听听。”
星儿道:“二太子妃前几次协助其父筹备谈玄会,请柬据说都是经她手的,她一次都没有过问咱们这边的动向。但这次她问了韵儿,咱们这边有没有意向参会。”
我一听这个,笑道:“冯义真君发了帖子给青藜君,自然会关注青藜君去不去。”
“可是上次也给青藜君发了啊?”
“上次我和唐允还没有主持仙界事务,自然不会问我们的意见。”
星儿恍然,“原来如此。”
冯壬每次办谈玄会,都会广撒帖子,青藜君次次都会收到。而且,这事让他不胜其烦。我刚回仙界时候,就曾见他拿了一沓请柬给绿竹仙子烧火。
往日唐允和我未主持天界事务,青藜君自由散漫,凡事自己做主。但现在青藜君是我的“顾命大臣”,冯涧还知道来探查一下我的意思,也算有些实见。见微知著,知道我会派从不出场的青藜君到场,就知道我对谈玄会的态度了。
只是这态度不是重视,是准备开刀了。
我对星儿道:“韵儿现在何处?”
星儿道:“去请夏园天尊了。这会儿可能快要到了。”
话音未落,就听庄既醉在外面咋咋唬唬道:“殿下,我来了。”
我含笑起身道:“那咱们出去吧,你让韵儿在房内等我。”
“是。”
我见了夏园、庄既醉和青藜君后,把参与此次谈玄会的重要性和应做事务做了简单安排。
青藜君接过我让涵巧递给他的谈玄会的资料后,略翻了翻,压住翻腾的胃,皱眉嫌弃道:“这些东西,简直令人作呕。”
庄既醉涎着脸,“是吧,就跟茅坑一样。”
夏园稳重,笑道:“帝君放心吧,我等定不负所托。”
我颔首,“那此次谈玄会,就由您作镇。您老相机行事、统一安排就是。庄司长、三师兄、涵巧,你们务必配合好夏园天尊。”
庄既醉笑道:“殿下,我自己都能打平那些群渣。再加上青藜君和夏园天尊,这就是王炸啊。一定给你把这事趟平了。”
青藜君手上慢摇着折扇,微微点了点头。这对他来说,已经不容易了。
夏园一行走后,我便回堂屋,给韵儿做了妥当安排:内容无外乎告知冯涧,因我新近上任,需要笼络天下才士为我所用。所以,此次派青藜君参加谈玄会,就是要借机拉拢贴近天庭的能人异士,培植自己的党羽。
安排完后,已经夜半了。我揉了揉眉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道:终于可以歇一会儿了。这帝君果真是不好当啊。连轴转起来比那陀螺还厉害。
星儿端了洗漱盆进来,笑道:“殿下,忙了一天了,赶紧收拾收拾歇一歇吧。”
我闻言起身,伸个懒腰,“可是要好好睡一觉了。”
星儿放下盆子,就开始帮我挽衣袖,才挽好了一只,准备挽第二只的时候,一枚桃花符信就落在我的已经挽好袖子的那只手的掌心。这符信模样别致,一看就是明朗的专用符信。
我笑道:“这么晚了,明朗有什么急事非要现在发个符信。”
星儿一边帮我挽衣袖,一边笑道:“明朗真人率真有趣,可能有什么好玩的事情,着急着告诉您吧。”
“是嘛。”我笑道。“那我看看。”
我手指微动,信笺展开,才读了几句,就笑不出来了,然后越看越坐不住。
星儿道:“怎么了?”
我攥紧掌心,咬牙道:“寒冰失踪了。”
星儿骇了一跳,“前几日香雪庄主不是还来送皇冠了?帝君当日还让明朗真人带了三万精兵去守卫香雪山庄。保护的这么严实,也没听说什么冲突,香雪庄主怎么突然失踪了呢?对了,香雪山庄的后山挺大的,是不是香雪庄主其实人在后山,明朗真人只是没找到而已呢?”
我摇摇头,“明朗说找遍了香雪山庄。而且,寒冰到底是什么时候失踪的还是个未知数。”寒冰痴迷于技艺,整日闷头躲在自己房间钻研制造,他工作起来,废寝忘食,谢绝打扰。所以,明朗几日见不到他也是常事。这次是明朗能发现寒冰失踪也是因为我让他回去好好守护香雪山庄西南的重要关隘——铁门关,但明朗恰好没找到铁门关附近的地图,他想到寒冰那里去询问有没有现成的地图的时候,才发现寒冰不见了。
他在信中还说,他质问送饭的侍从为何不知道庄主失踪了。侍从说他一工作起来三天不让送饭都是常事。他深知庄主脾气,所以,一般都是庄主什么时候让送饭,他才送饭的。
我捋了捋明朗信中的信息。我和唐允都认为香雪山庄是仙界防守的一处薄弱地界,那里不仅临近魔界,近年来还有长毛族的不断骚扰。我本以为派兵守住香雪山庄和铁门关之后,香雪山庄就安全了。没想到千防万防,居然来了个“釜底抽薪”,直接把庄主给我劫走了。
可是!什么人会劫走寒冰?既然劫持了,得手了,为何不拿他来威胁仙界,反而至今默不作声?他们到底图谋的是寒冰还是香雪山庄?他们劫持寒冰,难道是为了寒冰的手艺!这些我都想不通。
我吩咐道:“星儿,快去把云浮君叫来。”
星儿答应着去了。
我看了看挽了一半的袖子,叹口气,默默的用手拂了下来。还想着好好睡一觉的。看来用不着了。我望了眼身后的雕花木床,真是一登帝位千万事,从此枕席是路人啊。
云浮来的也快,见面就问:“阿澈姐姐,寒冰到底怎么了?”
我叹口气,无奈又觉得好笑道:“不知道被谁劫走了。”
云浮接过我手中的信笺,读完后也是摸不着头脑,他一一分析道:“香雪山庄自来清净无为的,什么人能打香雪山庄的主意?要说这香雪山庄最贵重的莫过于那些金山玉山,但仙魔两界又有谁稀罕这些个东西。再说寒冰,说句不中听的,他那人文不能定国,武不能安邦,什么人想起来要劫持他?劫持他何用?”
我也正是想不透这里面的关节。我问云浮道:“香雪山庄难道有仇家?”
云浮摇头道:“既无利益瓜葛,哪来什么仇家。况且寒冰为人温和,是远近闻名的好脾性。这些年来,云浮从没听过香雪山庄有什么仇家。”
“那可真就奇了怪了。云浮,事不宜迟,你立马前去香雪山庄调查此事,明朗虽然在香雪山庄,但在谋划侦查上他不在行,还是得你去主持把关。”
云浮领命道:“放心。”
云浮沉了一会,突然道,“会不会是魔界劫走了寒冰?”
我不解道:“何出此言?眼下墨青的魔兵虽在集结,但未见行动。而且仙魔交界处地域广阔,他如果要开战,不至于选择香雪山庄作突破口。退一万步讲,劫走寒冰却不声张,对魔界有什么好处?他为何要选择走这步棋?”
云浮摇头道:“我也只是猜测。”
“事不宜迟,抓紧去查办吧。有什么消息符信来报。”
云浮答应着去了。我站在堂屋正中,思索着云浮的猜测。如果真的是魔界劫走了寒冰的话,那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就得出这样的结论。魔界之人向来无利不起早,难道寒冰对魔界有什么大用?不对啊,一个工艺匠人能有什么大用?难道墨青也想要一顶我头上的帝王冠冕!
想到这里,我自己都忍不住被自己的脑洞都笑了。笑着笑着忽然想起不久前天界竞技盛典时候,寒冰给了墨青一瓶小小的香水,好像是“冰雪寒梅”香味的。难道!这么久了墨青突然想起这香水的好了?要请寒冰前去炼制香水!我摇摇头,这简直可以叫无稽之谈了。
到底什么人劫走了寒冰,眼下线索太少,妄想无益,我转身走向座位。半路突然想起唐允不止一次劝寒冰放弃炼制寒小冰,寒凌也曾劝他在还未瓜熟蒂落的时候杀了他。难道寒冰是遭寒小冰反噬了!可这未免反噬的太快了吧。新婚还有个蜜月期呢。他这才练成功几天,就遭反噬。寒冰这体格比纸糊的还不济啊。我咬了嘴角,心道:这个推测也不太可能。罢了!不想了,等云浮回报吧。
我才坐下,云浮又进来了。我一看他站在眼前,不觉笑道:“怎么又回来了?”
云浮道:“我听首你派青藜君和庄既醉他们去冯壬和金光天尊的谈玄会,我再离开天界,你可怎么办?”
我笑道:“他们后日才去,再说,谈玄会半日而已,又不是什么旷日持久的事情。你放心就是。我还有纪壬和涵巧呢。”
云浮道:“我还是不太放心。”
我拍拍他的肩膀,“不必顾虑这边,专心查案就是。我感觉寒冰的失踪,可能背后会有很大一个秘密。”
云浮惊喜道:“您有线索了?”
我摇头,“没有,但是寒冰眼下最有价值之处就是他的傀儡——寒小冰。寒小冰虽然有反噬主人的危害,但是寒小冰才被炼制出来不久,不可能这么快就伤害寒冰。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有人觊觎寒小冰的炼制方法。”
虽然寒凌当时在香雪山庄后山说过傀儡炼制也不是什么很难的术法,他当年也曾在眼中炼制过傀儡,不过他被先祖寒风遭傀儡反噬吓怕了,在傀儡还未成熟的时候杀了他。他虽然说简单,但往后的香雪山庄,确实没有人再炼制出来一个傀儡却是不争的事实。这说明傀儡的炼制还是有不小的难度的。而且有一定的门道和术法,等闲人不能参悟。
云浮感觉有些好笑,“觊觎这个?难道有人想抢香雪山庄衣钵。我实在不知道那傀儡还能做什么?”
我被他逗笑了,“我也不知,不过,你可以跳出局限,从更广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说不定在办案过程中有不小的收获。”
云浮点头道:“放心。”
云浮走了之后,我三步并两步扑到床上,伸手拽过被子,太累了。还有几个时辰早朝,抓紧休息一下。
我才躺在床上没几分钟,就听到外面叮叮当当的刀剑法术声,我一掀被子,手微微一转,万象刀“铮”然在手。我回头看向密室的方向,捏了个结界护住后,才持刀飞身出户。我隐了刀光,站在暗地里,看涵巧和那人缠斗,星儿则不知害怕一样,站在旁边加油呐喊。我心中纳闷,难道不是刺客!
我稍稍靠近了些,看月光穿过乌云,照亮了院子。我才发现那个精瘦细长的人,原来是宗悦。
我歪了歪嘴角,这一天天的。
我仍旧飞身回了室内,从里面开门,道:“星儿,大半夜的,谁在院内打打闹闹的。”
星儿见我开门,忙跑过来,伸手指着那道白影,告状道:“公主,是宗公子!他这今日来了好几趟了,我说您忙着,让他明日再来。他答应着去了,谁想到半夜里偷偷来了。这不——”
星儿还没说完,宗悦已经看到我了,他嘻嘻笑道:“帝君啊!见您一面可真是难呢。”
我见他那般顽劣模样,笑道:“这不就见到了。说明也不难。”
宗悦哈哈笑道:“有趣。越来越有趣了。”
我懒得反驳他,转头对涵巧道:“涵巧,这位是宗悦宗公子,不用再打了。”
涵巧闻言立马收手道:“是,公主。”
宗悦飞身来下,贴到我身边,“帝君啊,这几天忙坏了吧。”
我看他近在眼前的一双灵动的丹凤眼,忽闪着不知名的狡黠,再加上他那一声又一声的帝君啊,直叫的我心里发麻。于是,我一伸手把他的脑袋推的远了些,笑道:“还好,还能应付的来。”
宗悦顺势就拉了我的手,“帝——”
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胳膊,不等他说完,抽手出来,道:“规矩些,这是天界,不可不状。”
也许我的神情带了三分嫌恶,宗悦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但转而就换上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嘟了嘴道:“哎!谁想到西海一别,再见就是君臣了。真真的伤人心肝。”
这话听的在场的诸位都鸡皮疙瘩疯长,肠胃翻腾。
星儿道:“宗公子,这是事实,您只能接受。”
涵巧紧紧抿着嘴,不至于笑出声。
宗悦笑了,装作可怜又无奈道:“哎!星儿姑娘说的是,不接受也没办法不是。”
听着他俩毫无营养的对话,忍不住对这个一身白衣,凤眼含笑的宗悦嫌弃道:“大晚上穿一身白衣,这么乍眼!怎么?害怕别人看不到啊。”
宗悦凤眼轻眨,似乎恍然道:“是啊。帝君所言在理。我就只顾着穿白衣好看了,都忘了黑衣更易隐于黑夜了。知道了,下次——”
我打断他的话,“没有下次了。”
什么下次,你还上瘾了不成。
我严厉道,“你以为我这里可以任意出入?下次再敢私闯,涵巧,格杀勿论!”
“是!”涵巧回答的干脆利落,气宇轩昂。
宗悦装作打个寒战道:“这般无情。”
我看他那副带了委屈的得瑟样,恨不得掐死他的心都有了。扰人休息这罪过可大了去了好吧。忙了一天,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会儿,生生被这厮搅黄了。
我忍着咬牙的冲动,淡定问道:“这么晚了来找我何事?”
宗悦迎着微风,笑道:“没什么,就是从魔界回来,带了些好吃的,分你一些。”
我一听有好吃的,精神瞬间涨了三分,压着心头的小欣喜,冷冷道:“什么好吃的?”
宗悦凤眼含笑,“就不请我进屋?难道在这风地里吃?”
我绷不住,笑了,“那宗公子,请进吧。”
宗悦整了整方才因打斗而有些不平整的衣襟,略了略飞扬的发丝,恭恭敬敬的进门了。
我在他身后进门时,星儿已经点好灯了。
宗悦环顾四周,打量道:“往日只是听说太极殿布置精美,今日一见,果然不俗。”
我笑了笑,“那是,不看谁的手笔。”
宗悦道:“唐允作派,自然高绝。”
我睨着他,“你怎知这是唐允的手笔?”
宗悦笑道:“普贤帝君为人拘谨保守,内敛之人的居处必然如其人,伸展不开。你瞧这室内堂宇鲜亮,设色明快,大的不论,就是这一桌一凳都透着高华典雅。难道不是唐允的气魄。”
我笑问:“为何不猜是我?”
宗悦道:“我前些日子颇为懒惰,这样的小事你肯经手?必然是不肯的,是不是。”
一句话切中要害,我笑了笑,还真是无力反驳。
宗悦见我默认了,笑得爽朗。
我看着他,心道:原来他收敛些,不那么吊儿郎当的充顽劣,倒也是心思缜密,可堪任用的人才。
宗悦见我笑着望他,顽劣上来,伸手在我眼前挥了挥,“怎的?我今天穿这身白衣特别好看是不是。瞧你!看迷了都。”
我别过头,离他靠近的身子远了一些,平静道:“我现在可是帝君,你说话举动注意些。免得旁人生出些不相干的议论。”
宗悦长长的“哦”了一声,转而笑道:“没关系,我不怕议论,由他们去吧。不妨碍我逍遥自在。”
我怒目,“你——”
宗悦知道我要发火,忙打断我的话,从怀里拿出一包吃的,捧到我面前,道:“你什么啊,你看看你,这么容易生气。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宗悦一副嬉皮笑脸,手上还捧着正在散发着丝丝香味的好吃的,我忙了一天,委实有些饿了。白了他一眼道:“看在好吃的份上,算了。”
宗悦凤眼闪闪,他把食物塞到我的手里,嘴上不停的说道:“你快尝尝。这是我母亲的拿手好菜,只做给我一个人吃的。”
我正拆着包裹,闻言忍不住瞪他,“不浮夸能死吗。”
宗悦凤眼一睨,“能死!”
“噗!”星儿忍不住笑了。看我和宗悦转头望她,忙摆手道:“对不起,对不起。宗公子是独子么,不宠宗公子还去宠谁呢。”
宗悦二郎腿一翘,夸奖道:“瞧瞧,要不说帝君厉害呢,这丫头调教的,多会说话。”
我恨恨的拽了拽包裹上的绳子,咬牙道:“骂我呢!”
宗悦凤眼一眨,“夸你呢。”说着顺手拿过我手上的包裹,说道:“还是我来吧。”
我靠在椅背上,一边歇息一边看他解包裹。星儿问:“公主,可要拿剪刀?”
不等我回话,宗悦接话道:“不用。”
我有些累,没有在他俩的会话中插话,而是看他俩你来我往的对话。星儿和宗悦认识虽然不长,但并不陌生。因为一来宗悦虽然顽劣,但对下人随和。二来在西海的那些日子,宗悦又喜欢到我的住处瞎逛,所以和星儿他们混的都很熟。
我笑问:“既然你俩混的这么熟,今日宗公子来了,你为何不来通报?”
星儿笑道:“他来能有正事吗?公主你这几天忙的不可开交,他这种闲人,哪天见不是一样。”
宗悦把拆好的包裹递到我面前,笑着对星儿道:“说谁闲人呢,本公子也很忙好吧。”
星儿撇了撇嘴,“天医院的院溜子。”
宗悦一听天医院,敛了笑容,嘟了嘴质问我,“你为何批准表嫂来天医院?”
我拿起包裹里的一把小勺子,搅着浓稠的汤食,在阵阵扑鼻的香气中,不紧不慢答道:“不让她来天医院,她就每日在西海碎碎念,我受不了。”
宗悦撅着嘴,“这下好了,她来了天医院,我受不了了。”
我咬了一口汤,尝了尝,简直可以叫鲜美无比。我自己都感觉自己的眼睛瞬间闪亮了。
刚才还蔫蔫的昏昏欲睡,现在简直要满血复活。
“你这汤!”我不由得嘴角勾起,开口称赞。
宗悦受我感染,也不由得从撅着嘴的不满状态到勾起了嘴角,他带了些胸有成竹,笑问:“怎么样?”
我夸赞道:“绝妙!”说着转头对星儿和涵巧道,“快,你俩赶紧过来,见者有份。”
涵巧恭敬道:“公主,您——”
“赶紧的,快。”我又催促了一遍。
涵巧骑虎难下,她看向星儿,星儿微微点头。
我指着早已作法分成四份的浓汤,逐一端给星儿、涵巧和宗悦。
宗悦端了碗道:“还想着我呢。”
我无语地瞧他一眼,笑道:“不给你吃,怕你在旁边流口水,影响我食欲。”
宗悦拍桌笑道:“有趣,跟帝君在一块啊,什么烦心事都没有。”
我白他一眼,低头舀一勺送到嘴里,味道好像是蘑菇又不像是,反正就是异常鲜美。“这菜叫什么?”我低头吃的空隙,不忘问话。
宗悦含笑望着我,“仙客来。”
“名字居然这般雅致!”
宗悦自矜地点点头,配合他微微眨了一眨的凤眼和微微嘟着地嘴。美食美人相和,倒是别有一番风味。我心中一荡,暗道:也不知是灯下美人,凭添风韵。还是他亲送美食,惦念加持的缘故,我居然对宗悦有种莫名的好感!
我忙低下头,猛灌了好几口汤,要命了!唐允还在隔壁密室不知何时复苏,我却在这时有爬墙头的冲动,难道是唐允不在,我太孤单了。还是——
我抬头去看宗悦,他正歪着头,一眼不眨的看着我。含情脉脉。
我深呼吸一口气,是了,都是着家伙天天来挑逗我。我以后得离他远一点。我拿着勺子,一遍喝汤一边撵他道:“汤我收到了,你还有事吗?没事可以先回去了。”
宗悦失笑,“怎的?汤还没喝完呢,就着急撵我走了!如此薄情。”
我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但是他在这里我又忍不住胡思乱想,我不能任由这样发展,坚定道:“不是薄情,是避嫌。你要是被人看到大半夜从我这里出去,我的脸还要不要啊。”
宗悦点头,“哦,是了。我知道了。你喝完我就走,好不好。”
我闻言,忙端起碗,仰头喝完浓汤,接着握着勺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宗悦在对面道:“云浮君方才匆匆来去两回,你这里可是有什么急事?”
我埋首在饭碗中,嘟囔道:“没什么,派他出去做点事。”
宗悦满含诚挚道:“要是有什么忙不过来的,直接找我就是。我虽然灵力比不上云浮君,但是好歹比明朗强。”
我抬起头来,盯着他含笑的眼眸,笑道:“也是,从方才你与涵巧过招,可见法术根底不错。”
涵巧吃了人家嘴短,笑道:“公主,宗公子的法术确实不错,中上之术。”
宗悦听了涵巧的帮腔,更来劲了,“是吧,你看涵巧都对我很是认可。我现在在天医院,也没什么大事,你有使唤之处,尽管召唤我。我随叫随到。”
我随口应承道:“好。那你随时待命吧。”
宗悦起身,像模像样的施礼道:“遵命。”
他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舒展自如,与往日那极似墨青的吊儿郎当模样简直天壤之别。我看的一愣。随机别过头去,“这般做派不好么?非要做一副顽劣架势。”
宗悦笑地开怀,“你喜欢这样,我以后就大方高雅起来。”
又来了!我重新埋首在碗中,说话讥讽他,“我又不是你妈,我管你。”
宗悦笑呵呵地重新坐回座位,搭话道:“现在有什么事情交给我没有?我可是听说夏园天尊、青藜君、庄既醉他们要去参加谈玄会,云浮君又被你安排出去,如果没猜错,你这会儿人手紧缺吧。”
他说的没错,我眼下的确没有多少人手可用了。宗悦是大姐夫的表弟,人品么,除了吊儿郎当的有些顽劣之外,也没见什么大瑕疵。要是任用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是怎么知道青藜君他们要去谈玄会?冯涧的嘴没这么快,况且要传到他这边也没那么容易。那是青藜君他们那里传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青藜君他们要去谈玄会的?”
宗悦见我质问,托着腮笑道:“庄既醉那个大嘴巴,还有什么秘密可言。他去找姐夫要丸药了,所以,我就知道了啊。”
原来如此,庄既醉那张嘴,的确也保不住什么秘密。再说,我也没有要他保守秘密。不过是宗悦知道的这么快有些出乎我的预料罢了。毕竟,宗悦来自魔界——
宗悦看出我的犹豫,笑道:“你犹豫什么啊?”
“我在想庄既醉那个大嘴巴,我怎么给他治治。”
宗悦笑道:“他的用处之一就是他的大嘴巴,你用他散步消息不是挺好,治他做什么。”
我笑着看他,你别说,宗悦倒是有几分识见。
宗悦察言观色,见我笑了,再接再厉道:“是不是因为我是魔族,你不好任用?”
我默然。
宗悦为人聪敏,笑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虽然是魔界中人,但你也知道我父亲本是仙医,不过是架不住赤焰魔君的诚意相邀才去的摩摩竭。而且我父亲虽身在魔界,但却心系仙魔两族的友善和睦,为仙魔两族的友好作出了巨大贡献的。我身为父亲独子,理应把这个光荣使命继承下来,以父任为己任,促使仙魔两族的万世和平。你如果不放心,可以先考察我几次。”
他这一番慷慨之言,我听的半信半疑,倒把星儿感动到了,星儿开心地往前一步,道:“宗公子,你要真这么想,诚心诚意地搭一把手,以后你来太极殿,我就不撵你了。”
宗悦听了大笑,颇有几分慷慨意味,“星儿,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星儿被他感动的喝了迷魂汤一样,开心地应道:“嗯。”
宗悦转头看我,“帝君?直接派任务吧。”
我愣一愣,转而笑道:“你回去写一张履历过来,我斟酌用才。”
宗悦笑倒,拍手道:“倒是官模官样。”
我失笑,这家伙又骂我。
“我这是谨慎,而且是量才施用。你懂什么!”我话说的慷慨,可实际上,如此慎重,是因为对他仍存有戒备。
宗悦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我的说辞哄骗到了,凤眼一眨,笑道:“也罢,那我今晚就回去草拟一张。明早送过来。”
“交给星儿就是。”我赶紧说道。
宗悦含笑看我一眼,那双凤眼背后不知隐藏了多少话语,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笑道:“那我走了。对了,把这一碗也喝了吧,我在家常喝。你要是觉得好,我让母亲派人常送来天庭。”
对他的好意,我不敢贸然领受,忙摆手道:“不需劳动令堂,偶尔尝尝鲜就是了。”
宗悦抿嘴微笑,也不答话,站起身施施然走了。
临到门口,当我终于要松一口自他进门就紧张憋着的气时,他突然转身道:“能不能让表嫂回去啊。”
我听他话带委屈,立马重新绷紧神经,淡淡笑道:“怎么了?她自从到了天医院,我的耳边清静了不少,看来是过的不错啊。”
宗悦嘟着嘴,满眼的不愿淌了出来,我隔着这么远都能感觉到他浑身上下的嫌弃和愤怒,他带了哆嗦道:“我方才就说了,她来天医院,我可糟了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