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团聚
我们大家庭一年有两次团聚,一次在冬天,一次在夏天。冬天的聚会是在万家灯火的时节为辞旧迎新而聚。夏天的聚会是在蝉鸣树茂的时候为了祝福奶奶的寿辰而聚。无论我们家里的成员,身在何处,大家都会很努力的奔赴这两次聚会。这是家的呼唤,这是血脉的相连,也是爱的使然。
这个夏天,如期而至,它依然火热,依然能听到树上的蝉鸣此起彼伏。可是,我们却突然没了期待……曾经那些聚会时的觥筹交错,那些酒后的争论和喧哗,那些为您而存在的祝福和团聚,在今天化成了我们心底里最美好的回忆。
忆·难忘
忆起您,我总是能想到我儿时的某个夏天,我和哥哥们都在您家玩耍。我把未完成的作业悄悄塞到书包里,妄图蒙混过关。谁知道爸爸来了,你立马告状。“我虽然不识字,但我晓得这个作业,昨天是在这一页,今天还是在这一页,很明显没有做!”这就是您,从小就让我觉得充满智慧的您。
忆起您,我似乎能闻到那苦涩的“糊米水”的味道。那是您专为不爱吃饭的小孩炮制的“独门秘方”。至今我都没有搞懂那黑乎乎的水到底是用什么制成,但这水成为了我们孙子辈儿每一个小孩的共同回忆。那苦涩的味道里是您对孩子们的爱。
忆起您,我又想到了,多年前您回忆,我的父亲在年少当知青时给您的信里写下的诗。“养儿不为打石匠,天晴落雨在坡上,只闻儿的占子响,不知儿在哪一方。”多年过去,您依然记得信里的内容,那个当知青的儿子也早已不在烈日下讨生活。多年过去,是您让我也了解了一个不一样的父亲,了解那一段过去。
忆起您,我还会想到西山公园门口的豆腐脑。不记得有多少次,你走到西山公园门口都会说一句。“我孙儿,喜欢吃豆腐脑啊。奶奶给你买一碗吧。”其实,我不喜欢吃豆腐脑。每一次买的豆腐脑,我都一口没吃,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上面的黄豆。我一直不明白,您为什么总说我爱吃豆腐脑。后来看到您,将蒲扇的边缘用布缝里又逢,只为能多扇一年。看到您,在衣服上补了又补,都舍不得丢。看到您,一边嫌贵,一边给弟弟买了一包牛肉干。说他不爱吃饭,吃点牛肉干也好。我才明白,节俭如您,是舍不得为自己买一碗豆腐脑的。只是“误解”了我的喜好,才可以心安的吃起了自己喜欢的豆腐脑。
忆起您,我相信我们每一个人心中都会有不一样的回忆和故事。在父辈们的记忆会更加的清晰。有人,会想起您的谦和,和邻里之间和睦的关系。有人会想起您的勤劳,在贫困的岁月拉扯五个孩子的不易。也有人会想起您照顾卧床的爷爷那么多年的艰辛和酸楚……那些点点滴滴有关您的回忆回忆,属于我们每一个人的成长,和过往。留存我们每一个人独特的记忆中,随着岁月沉淀成了心底的爱。
爱·别离
我努力回忆,努力的想,您是从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衰老。大学时,我成为了党员,您还告诫我“不要拿群众的一针一线” 。初登讲台的我,也曾在课堂上接过您打来的电话。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您变得那么衰老,连走路都开始力不从心。是什么时候,岁月带走了您的力量和精神。您开始熬过一个又一个冬天,开始卧床期待每一个夏天。
您总是说您记忆不好了,记不住很多事情。当我穿过鸽子沟的大梯子给您带回一碗豆腐脑时。您吃到一半说,“我应该给我孙儿分一半啊,她也喜欢吃豆腐脑啊。我的记性太差了。”奶奶,您的记忆一点都不差,您依然记得……我知道,时光带走了您的健康,带走了您的记忆却没有带走您的爱。您对每一个我们的爱。
在离家去医院的前几天,您一直念叨着大家庭里面的每一个人。关心弟弟是否找到了好的工作,关心幺爸家的房子是否收拾妥当方便过年居住,关心哥哥和嫂嫂什么时候要一个宝宝………当妈妈夜里11点多,为您缝好拐杖上的布时,您对她说“芬,你们这么好,我怎么舍得你呀!”奶奶,我们也舍不得您啊………
在今天,我又想起了您。想起,我们去拍全家福的时候,您兴奋的问我,穿哪一件衣服好看,戴哪一顶帽子合适。想起,您最近一次从医院回来时,坐在沙发上开心的说,“哎呀,我今天好开心啊,我的秋秋孙,今天来接我回家了。”可是,在这个冬天,您去了医院,就再也再也没有回来……
“千言万语无处话,唯有滴滴泪千行”。看着窗外被风吹动的松树,松涛一浪一浪。树上的蝉鸣鸣声依旧。我明白,您虽然离开,但您的爱却从未曾离开。我们依然沐浴在您的爱与期待中继续前进。我们每一个人,只有更加努力,更加幸福的生活,才是对您的爱最好的回应。
只因为,您的爱,从未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