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去图书馆三楼随手拿到英子的书,放在书架上许久,前天拿起来读,便一发不可收拾。这本书更多讲的是英子长大后(婚后)的故事以及关于北平的记忆,和初中读《城南旧事》不一样,虽然那时候也是一气读完(心流状态),这次看英子写的文章明显能感觉到成熟和欢快,有一种对已发生坦然接受的豁达感,《城南》给当时给我的感觉是悲伤的,尤其是“爸爸的花儿落了”那篇,还有一个姐姐卖了金手镯私奔的事儿、门口收破烂的人(英子觉得他有故事)以及宋妈......内容几乎忘记了,那种可怜的感觉一直被大脑皮层保留着。
爸爸是小学毕业的时候过世的,而母亲识字不多,上无兄姊,英子是老大,所以她说读什么书考什么学校都得自己做主,而小时候英子痴迷读书,家住琉璃厂,有很多读书的机会。在这方面,爸爸和家里的叔伯给英子的启蒙很大,爸爸是个有文化的人,会给英子买画报、儿童世界之类的书,并且在英子剪了小辫儿(新文化运动)后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了句“剪了辫子啦”把英子的殚精竭虑一扫而光,可见爸爸是个能接受新事物的人呀。《文华阁剪发记》把英子想要剪短发、剪发前以及爸爸回来前的内心活动描写的十分到位。摘录一段:
可是爸爸已经进来了,我只好等着他看见我骂我,他会骂我:"怎么把头发剪成这个样子,这哪还像个女人,是谁叫你剪的?鬼样子,像外国要饭的......"但是我听见:
“英子。”是爸爸叫我。
“噢。”
爸爸拿着一本什么,也许是一本《儿童世界》,他一定不会给我了。
“咦?”爸爸看见我的头发了,我等着他变脸,但是他笑了,“咦,剪了辫子啦?”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哎!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我的心一下子松下来了,好舒服!爸爸很高兴地把书递给我,他说:
“我替你买了一个日记本,你以后要练字每天记日记。”
“我怎么记呢?我不会啊!”记日记,真是稀奇的是,像我剪了头发一样稀奇哪!
“就比如今天,你就可以这样记:1927年7月15日我的辫子剪去了。”
“可是,爸,”我摸摸我后脖的半剖儿说,“我还要写,是在虎坊桥文华阁剪得,小徒弟给我扇着布帘子。”
我歪起脸看爸爸,他笑了。我再看桌上妈妈给我穿的两枝茉莉花,它们躺在那儿,一点用处也没有啦!
关于英子的爱情、婚姻:英子后来当了全职太太,并不影响她从生活中寻找乐趣、发现写作的素材。她和小林先生之间也有过很多浪漫的事情呐,比如说那把伞,比如说她和小林先生引用经典来为自己辩护“书桌该不该收拾”......小林先生也应是性情中人。后来有了孩子,生活更加丰富,虽然嫌孩子吵闹,想念“二人世界”,可是“三只丑小鸭”去了外婆家却也心神不宁想着他们,终于憋出一句“怎么还不回来”,这大概是为人父母的感受吧。
英子写北平,本来就感受到老舍先生的气息,在文章中又提到他,感觉更甚了。尤其是写到北平的萝卜、脆柿儿、京白梨......英子童年的玩物和老舍不太一样,也许是时代变化,而且老舍是个老北京,英子出生于日本,自然不知道兔儿爷这些玩物。关于北平的冬天,英子写道“通常是墙角摆几个小板凳,坐着弟弟妹妹们,穿着外罩蓝布大褂的棉袍,打着皮包头的毛窝,宋妈在哄他们玩儿。她手里不闲着,不是搓麻绳纳鞋底(想起她那针锥子要扎进鞋底以前,先在头发里划两下的姿态来了),就是缝骆驼鞍儿的鞋帮子。”这里给人的感觉很亲切,小时候的冬天我也是这样度过,墙角的阳光、大棉袄、小板凳、几个小屁孩儿,妈妈、外婆在做针线活儿、择菜,煤炉子上坐着水,赶上快过年了就炖起了骨头汤。童年的生活真幸福。
英子爸爸喜欢养花,有时候卖花的挑花来院子里,原来只想买一盆花的爸爸留下了整担的花(颇有现代人逛淘宝的味道)。“我早晨起来,喜欢看墙根下的子喇叭花展开了她的容颜,还有一排向日葵跟着日头转,黄昏的花池里,玉簪花清幽地排在那里,等着你去摘取”这光景是何等地美啊,透着一股子生活味儿。
对林海音最早的印象是《爸爸的花儿落了》,时过境迁,英子已经故去。——欣赏的女作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