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听我妈妈讲,小时候我倔强地很。喜欢拍照,就执意在景点前,脚扎根杵着,直到拍了一张独照。
我妹妹说,小时候我独得很,自己一个人蹲在屋子里看书,外面跳皮筋的声音再大,也不过赏一个眼。
我还记得,我初中的时候,自大得很。当一日班长,就敢直接点班长刺头安静,哪怕后来被针对,也执迷不悟。
我在人生的道上走啊走,如今回看过去,觉得自己除了丢了一身的骄傲,一身的不合时宜,什么也不剩了。
我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纯粹,我常想。
这纯粹,不一定是美好的,也可以是幼稚的、欲念的、莽撞的,以及充满与天比肩的狂妄的。
我想要极其纯粹的爱,一点点掺杂的都没有,一点点委曲求全都不要,我要他说爱我,那种心,冬日里最凛冽的寒风都吹不散。它不会有任何婆媳关系,任何现实考量,房价高到天上与跌倒深海,都不会影响我们的爱。
哪怕我知道,这种期盼是一种愚蠢和可笑。
我想要极致的燃烧,那种最热烈,最极端的燃烧,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在所有的敬慕中,我像一块被抛弃的补天之石,又或者一个贬谪的仙人,破碎了所有俗世的窠臼,终于把所有的火焰燃烧殆尽,只剩下一个幻影,在传说中的幻影。
哪怕我知道,这个梦想就是易碎的泡沫,我不过是庸人中的一个。
我还想走进时间的缝隙,在所有的蒲苇中作一块千年不变的磐石。我想要逃过时间,看清一切的真相,看懂一切的浮华,也让自己陷入空与静的极致。在喧哗过后的平淡中,在历经各种沧桑之后的稳定中,我衔住了生活的核心。那时候,死亡不能够真正毁灭我,我的认知会存活在宇宙的某个角落,与永恒永存。
哪怕我知道,我的一生是极其短暂的一生,而死亡是一切吞噬短暂的黑洞。
我的幻想,有些不一定是幻想,可以成为现实。但是我实在是个脆弱的人。
我的脆弱,丢失了我的天真。
其实,最强大的人,都能够保留最初的一份天真。
他活着,是心口如一的。
可是,我实在是个太失败的。我如今的活得现实一些,就是我活得失败一些的掩饰。
我的拖延、敷衍、潦潦草草;我的蓬勃的欲念,浅薄的认知,和从来不肯深耕的品性,让我像一根浮草一般,作着参天大树的幻梦,在人世的凄风凉雨中,活成一部很具教育意义的纪录片。
唯一留下的,就是我心口的仅余的热气。是暗夜里或明或暗的炭火的光辉。
它叫做希望。
我永远在心的暗间里,摆着它,讨教它。
我永远爱着炙热不悔的爱,极其绚烂的烟火,智慧与宁静。
我不相信我会遇见,我相信它在。
然后,我倔强地看着镜头,看着那个观察我,分析我,不加任何滤镜定格我的眼睛说:
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