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对不起

五年来,每当我走进这里,我的心都会颤动不止。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依旧是洁白的墙壁和寂静的走廊。偶尔会走过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或者几个窃窃私语的护士。走廊那端的某一个病房里,住着比墙壁还要苍白的萧然。

“今天气色看起来不错啊。”

我把窗帘拉开,阳光迫不及待地洒进病房。

“多晒晒太阳比较好。”

“我买了你最爱吃的荔枝,你要不要吃一点呢?”

“哎……”

我看着床上的萧然,他的双眼紧闭,仅有的一点微弱呼吸也是靠氧气机来提供。

“睡醒了就起床好吗?”我看着一动不动的萧然,心里一阵难受,那眼泪马上就要夺眶而出。突然听见门口的脚步声,于是赶紧深呼吸一口,把所有的难受硬生生地都憋回去。回头望了望进来的人,轻声地喊了一声“阿姨。”————她是萧然的母亲。

她像没有看见我一般,径直走到病床前摸着萧然的脸说道:“妈妈来看你了。”我笑了笑说:“阿姨我先走了。”我知道不会有任何的回应,加速走出了病房,关门的时候我看见她将我买的东西都扔进了垃圾箱。

我记得以前来看萧然的时候,他的母亲总是气急败坏地指着我骂,然后再甩我一巴掌,而他的父亲则是黑着脸压着怒气让我出去。其实他们这么对我,我已经很是感激了。如果换做是我,面对一个把我儿子变成植物人的人,我一定会拿起床头的花瓶砸死他,或者拿开水泼他。总之有多狠就做多狠。

回到家,看到信箱里的一封信。拿出来一看上面的笔迹便知道是司佳乐。回家后把信扔进抽屉里后,就瘫坐在沙发上。抽屉里有很多信,寄信人都是司佳乐,而信的内容也都是一模一样,那就是没完没了的对不起。就像我总对着萧然没完没了的说对不起一样。

看着天花板,五年前的记忆犹如密密麻麻成群结队的蚂蚁涌入我的脑海。它们无孔不入,它们团结起来力量大,它们轻而易举地击溃了我辛辛苦苦砌起来的堡垒。


那是五年前。

我一边埋怨这燥热的天气,一边小心翼翼地向一扇开着的窗户挤去。公交车上塞满了人,杂七杂八的气味让本来就闷热的车厢变得更加难以忍受。我好不容易挤到那扇唯一开着的窗户前,外面吹进来的微风顿时让我舒服了很多。可随着汽车突然的剧烈颠簸,消失的不适又统统回来了。伴随着一声我的干呕,身边的人立马都向后退了一步(现在想起来都不知道当时那么拥挤的车厢他们是怎么做到腾出那么大的空间的)。我有点尴尬地望着周围的人,他们冷漠厌恶的表情让我把嘴边的抱歉都咽了回去。正发愁接下来差不多半个小时的车程要怎么熬时,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你坐下。”简单的三个字。甚至没有加一个感叹词。“你坐下吧”和“你坐下”有明显的区别。后者就像是在下命令一样。

我顺着声音望去,原来是刚才在我跟前坐着的一个男人,此时他已经站起来,用坚决的目光看着我。我朝他礼貌地笑笑说了声“谢谢”便坐下了。一是他那语气与眼神让我不敢拒绝,二是我的确非常不舒服,坐着毕竟会比较舒服。我突然想起来,假如我刚才真的吐了,那他岂不是就成了最大的受害者。想到这里竟然不好意思起来。

“给你,把汗擦了,不然风一吹会着凉。”那男人递给我一块手帕。

“啊,谢谢。”我接过手帕顺势在额头上轻轻擦拭了几下突然又后悔起来,即便我没有汗,这手帕一经过我的手必然已经成了“脏的”。一时之间竟觉得这手帕是个烫手山芋,还也不是,不还也不是。捏在手里又染上了手心因为紧张而出的汗,这下是铁定不用还了。于是抬头跟他说洗干净了再还给他。然后他看着我说好。

接着我们便没有再说话,后来我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直到汽车到了终点站司机催促才醒来。急急忙忙下车后却看不见刚才那人的身影,就觉得自己很可笑,这即便要还也不知从哪里还,再说一块手帕而已谁会在乎,难道还会被这手帕牵了红线不成?便将手帕塞进口袋向家走去。

我叫楚夏,父母说起名字太费脑子于是直接用两人的姓氏给我取了名字,幸好这两字凑一起也不会很难听,倒也个性。回到家里我把这事给我妈说了以后,我妈还埋怨我这么点路都忍受不了还要出岔子。然后给我端了碗绿豆汤。晚饭时我听着我妈絮絮叨叨地问了我好多事情,途中还不忘和我爸拌嘴吵两句。这些话语一下子变得不再反感反而觉得很亲切。可能是学习压力太大,周围的很多事情都变得陌生,人与人的相处都因多了一份算计而变得小心翼翼。

晚饭后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自觉地将那块手帕拿出来仔细端详着。现在好像连女生都没有拿手帕的了吧。

“咦?”突然发现手帕的一角竟然绣着字,仔细一看是个‘言’字。看来这手帕还是有着特殊意义。难怪总是随身带着。这样说来我还要小心收好,也许以后有机会要还给人家。


一个暑假很快就过去了,临回校那一天我极不情愿地收拾好东西出了门,再次坐上公交车,不由得又想起刚回家的那日,不禁向四周望了望最后又失落地收回目光。

我这是怎么了,这个假期总是对那个人念念不忘。那清澈的眼神和坚决的语气。一见钟情怎么会是真的呢?

到了学校门口看见许多搬着沉重行李箱的同学,也许他们正从更加拥挤的火车上下来,和他们比起来像我这种离学校只有不到一个小时车程的人实在不该抱怨什么。

“楚夏。”萧然从不远的地方向我跑来,“包重吧,我来拿。”说完便伸手来要拿我手中的提包。

“不用,我自己可以。”我笑着拒绝了他。他笑笑说好。

萧然是和我一个班的同学,他喜欢我。不过他很聪明,他的喜欢不会打扰到你,他会尊重你的想法。就像刚才,我说不用他就会说好。不像其他人还要纠缠到你同意为止。我和他相处更像是和老朋友相处。

我和萧然一边说着这个假期的一些琐事一边向宿舍楼走去,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竟然是那日在公车上的男子。

“真的是你啊。”那男子有些惊喜地说,“真怕是认错人了,原来你是这里的学生。”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很惊讶。

“哈哈,我是这个学校新来的老师。”那男人挠挠头笑着。和我第一次见他时的表情完全不一样。

“哦,老师好。”我有点不知所措地叫道,“手帕我洗干净了,但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就没有随身带着。”

“没事。对了,我叫苏言,你呢?”

“楚夏,他是我同学,萧然。”

“老师好。”萧然露出标准的笑容。

后来我们和苏言分开后我向一脸疑惑的萧然讲述了那天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我讲的太过投入了,我忽略了当时萧然的眼神和表情,那眼神里有疑惑有担心,那表情带着无奈和嫉妒。

其实手帕我装进一个小盒子随身带着,可是我并不想那么早还给他,我怕从此再没有机会能见他。原来早在那一天,苏言就把他干净的影子投进了我的心里。


我们怀疑着缘分却又期待它的到来,就如我们一边鄙视着言情剧中傻到不行的女主角总是会遇见帅气多金唯独瞎了眼的男主角,一边会在心里幻想自己的白马王子会是什么样,会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

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属于自己的言情剧。


“你说,什么叫爱情?”我问司佳乐。

“我想没有人能给它一个完美的定义吧。”司佳乐眯着眼睛享受着恰到好处的阳光。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把司佳乐定义为我的好朋友。“朋友”就和“爱情”一样,是很抽象的东西,定义不来。不是一起上课一起吃饭甚至一起洗澡一起上厕所了就是朋友,有时候就算彼此掏心掏肺了,分享秘密了也不一定就是朋友,对吧?

“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司佳乐微微睁开眼睛,眼里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然后转过头看着我说,“没有。”


后来我和苏言偶尔会见面一起吃饭聊聊天。他告诉我手帕是他母亲送给他的,而他的母亲已经过世了。我惊讶地问他为什么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借给我,他却笑笑说因为那个时候我更加需要它。他说他妈妈很疼他但是走的比较早,爸爸厂里的效益并不是很好,所以他从小就很努力,几乎每年能拿奖学金,可是大学毕业后工作依然很难找,好不容易在这个学校找了份工作,可是校长说的也很明白,先是试用,要是表现好的话再正式聘用他。所以很珍惜这份工作。最后他还很自豪地说他那个时候一看我就知道我是那种特别倔的人,所以那天说话的语气故意加强了。我佩服他的眼力,我从小就很倔,我爸说是跟了我妈,我妈也是个倔骨头。


“你是不是喜欢苏言?”萧然突然问我。

我惊讶自己小心藏起来的感情会被他看穿,我更恐慌这个秘密被人知道,因为抛开别的,就苏言是老师我是学生这一条就可以引起轩然大波。

沉默了一会,我努力地使自己平静,说,“没有。”

萧然看着我,神色凝重地说:“你刚才的反应已经出卖了你自己,而且有心人一看就知道,你平时谈及他的表情,和他在一起时的笑容和凝望他的眼神,还有你……”

“够了。”我打断萧然的话,然后不高兴地看着他,“所以呢,你想怎么样,是打算给我讲什么学生不该和老师相爱的大道理,还是来嘲笑讽刺我?或者你想说出去?”

“楚夏,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随便你怎么想,我不管你抱着什么心态来问我,那是你的事情。同样,我喜欢谁,要和谁在一起,也没有必要对你交代,都不关你的事。”此时的我已经恼羞成怒了,只想乱发一通脾气赶紧走人,根本顾不上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楚夏。”萧然轻声地叫道。

“你还想说什么?”我抬头看见涨红着脸的萧然两眼通红有点吃惊,愤怒一下子减少了大半,可我又不知该怎么收场,只好又低声说了句 “总之,我的事不要你管。”然后赶忙转身跑开,留下萧然一个人站在微风里,任凭风吹干他眼里噙着的泪水。

其实,自始至终我对苏言的感情都是很理智的。我并不打算什么轰轰烈烈地爱一场不顾世人的眼光,那样的想法是很幼稚的。而且我也不知道苏言的想法。再说,爱一个人就不该告诉他,你爱他,你应该让他更好的自由生活。我没能做到第一不相见,第二不相知,那么就不要再想相伴甚至相爱了。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喜欢,只想珍惜这份像老朋友一样的感觉。可是,这只是我的想法,别人不一定这么想,他们甚至不会去探究事件的真假就会一厢情愿地加上自己的想法和感情,然后用肮脏的字眼来骂你。


今天我打算去还手帕,苏言说他在宿舍让我去找他。我在答应的时候忘记了所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便不会有好事的千古定理,我忽略了悠悠众口。

在我踏进宿舍楼的那一刹那,我并没有发现不远的地方有个人影正拿着镜头对着我,响出“咔嚓”的一声。

苏言显然是刚洗过澡,穿着短裤和背心就来开门了。我进去以后顿时感觉变暖和了,宿舍里面有暖气,整个房间显得很温馨。

“呵,我都要冻死了,你倒好,穿这么点在这里晃悠。”我搓了搓手调侃到。

“宿舍热嘛。”苏言有点不好意思的披了件衬衣。

“啊,给你。”我递过装手帕的盒子,“不好意思,这么久才还给你。”

“保存的这么好,还装了盒子。”苏言笑着接过。

“毕竟是有纪念价值的东西嘛。”我有点不好意思。

“呵呵,倒是很细心啊。”苏言看着我,空气都笑了。可是他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他说,“你知道吗,你是我来这个学校交的第一个朋友,每次和你聊天我都有一种错觉,就像老朋友一样。所以很想珍惜你,我希望我们能一直这样下去,好吗?”

我看着苏言真诚的眼神,心跳怦怦地,我想他是看出了我的小心思么?可是,他这样说,我心里反倒很舒服。“那就让我们一起维护好这份难得的感觉吧。”我向苏言眨眨眼睛笑笑。

苏言听我这么说后露出开心的笑容。我永远记得那个干净的笑容。

后来我们聊了很久,聊了很多。人生,理想,未来。我们惊喜地发现原来我们的观点都那么相似。

“呀,都这么晚了,走,我们去吃饭吧。”苏言看看表说。

接着我们去食堂吃饭,然后他将我送到宿舍楼下也就回去了。


今早去教室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我背后议论什么,我正在纳闷是怎么回事,就被一个声音叫住了,我回头一看竟然是校长。他说让我跟他去办公室。

我疑惑地跟着校长,心想出了什么事情值得他亲自来找我。一进办公室看见苏言也在,他坐在椅子上,脸色很难看,看见我进来,表情复杂更复杂了。我走过去站在办公桌前,看着校长,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你们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些是什么吗?”校长像是压着怒气,手一挥,把一堆东西扔在桌子上。

我上前一看差点晕过去。那全都是我和苏言在一起时的照片,还有一个小横幅,上面写着“学生与老师暧昧不清,不知羞耻”,我顿时明白了今早那些议论是怎么回事了。

“我早上路过公告栏,上面全都是这些。你们这下可出名了,啊?”

“可是校长,这说的更本就不是事实啊,我和苏老师顶多算是个朋友,那些都是胡说八道,我觉得校长您应该马上去查是谁在造谣生事而不是在这里指责我们。”

“你这是什么态度?”校长拿起其中一张照片说,“其它的我就不说了,你看这张,你进去苏老师的宿舍那么久,天黑了才出来,即便真的不是你说的那样,也不会有人相信。”

“可我们只是在聊天。”

“哼。”校长冷笑一声。

“楚夏,不要再解释了。没用的。现在问题更本不是那是真的还是假的,是谁干的,而是这些留言一旦传了出去,学校的名声就会受损。”苏言有气无力地说。

“你是说学校为了名誉就可以弃它的学生和老师不顾吗?甚至是牺牲?”我看着苏言,然后又转身冷冷地看着校长。

“你明白什么是悠悠众口吗?你又明白什么是三人为虎吗?”校长看着我们,“即便我证明了这些是子虚乌有的,我查出了造谣的人又怎么样?学校那么多人你能管得住吗?再说了,你们之间就真的没什么吗?你又知道什么叫无风不起浪吗?”

“校长,您处置就好,别说了。”苏言站起身来。

“事件的始作俑者我是一定会查会处置,但是你们两个我也要处理。苏言,你来的时候我就和你说清楚了,本来打算让你转正了,可是你偏偏不争气,你自己应该知道怎么做。”

“校长,我会离开的,但是请你不要为难楚夏,她是一个好学生。”苏言用着几乎哀求的声音说。

“这个我知道,我不会开除她,你放心。”

“可是……”我还想争辩几句,要知道苏言可是很不容易才找到这份工作的,辞职后再找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走吧。”苏言没让我再说下去,把我拉出了校长办公室。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害了你。”我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要说对不起,没有谁害谁了,也许是命运和我们开了个玩笑。”苏言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

“可是……”

“好了,楚夏,不要再想了,好好学习吧,希望我们有机会还能见到。”苏言打断了我,微笑地看着我,可是那笑容里都是苦涩。“好了,回去吧。不要再乱想了。我也回去了,收拾收拾该走了。保重吧。”苏言说完后转身走开,我看着他逐渐变小的身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屁股坐在路边就开始哭。

我忘记了自己哭了多久,到最后连眼泪都没有了。凛烈的寒风吹醒了我的大脑,我突然想起来那横幅上的字。那一行熟悉的笔迹,透露着讽刺,原来这就是朋友。

我疯狂地向教学楼跑去,我知道她此刻一定很满意地坐在那里等着看笑话。我只是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做。

“楚夏,你不要去。”伴随着焦急的声音我被萧然一把拽住。

“你拉我干什么?”我向他吼到。

“你不要去找她,你还嫌你不够出名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冷冷地看着萧然,“原来你是来看笑话的。”

“楚夏,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你把事情闹大。”萧然解释道。

“是我想把事情闹大吗?你给我让开。”我一把推开萧然,却推出了我这辈子最大的愧疚。


“妈,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别哭,一定没事的,别哭了。”母亲搂着瑟瑟发抖的我安慰道。

“没事?流了那么多血能没事吗?”萧然的母亲一把拽住我,“你跟我儿子有仇吗?你推他干什么啊?你为什么要把他推下去?”

“你们安静点,这里是医院,要吵出去吵。”护士不高兴地数落了我们然后又急忙进手术室了。

萧然的母亲焦急地张望着手术室里面,尽管她什么也看不到。我的父亲和萧然的父亲都脸色难看地坐在椅子上。

就在几分钟前,我和萧然吵架时我推了他一下。可是当时愤怒的我已经忘记了我们站在楼梯上,萧然被我一推没站稳就直接从楼梯上滚下去了。我当时看见鲜红的血从萧然的脑后慢慢流出,吓得不知所措,要不是路过的老师叫了救护车,恐怕萧然已经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可是现在还在抢救的萧然,随时都有可能变成尸体。

等了好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我看见医生走出来时脸色并不好,深怕他会说什么“我们已经尽力了。”可是医生说了一堆我们听不懂的话,最后解释说抢救过来了,但是昏迷不醒。我们没有人问他什么时候会醒,因为我们知道得到的答案一定是“少则几天,多则几年,甚至永远不会醒来。”

萧然的母亲扇了我一巴掌以后说:“要不是小然一直拉着我不让我怪你,我一定告你。”然后便心急燎火地去看萧然了。

我不知道是该感谢还是该羞愧,但我不得不承认就算在这种情况下,我依然还是有些窃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有很多害怕的事情,比如坐牢。我知道,凭萧然家的实力,想让我坐牢并不是难事。来医院的这一路,我一边说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想到”这些于事无补的话,脑子里还不断闪现那黑暗的牢房,还有那些凶神恶煞的犯人,总之电视剧里描述的一切场景我都想了起来。在那短短的几分钟里,那些片段和萧然流的鲜血不断交织出现,我感觉自己要疯了。

那天我没去病房看萧然,我怕我去了他的父母也要躺病床上了。我和我爸妈在走廊里的椅子上坐了一夜,谁也没有说话。


我回到宿舍后看见司佳乐坐在床边,嘴角露出惨笑。

“还记得你问过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我说没有吗?”司佳乐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看着窗外。可是此时的我不想再质问她什么,我好累,只想休息。

“其实是有的,我喜欢萧然。”听到这句话我愣了一下,原来这就是她这么做的原因。

“起初,我知道萧然喜欢你并不生气,因为爱情本来就是阴差阳错的事情,我甚至希望你们能很幸福地在一起。可是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你不喜欢他,但是你也不拒绝他,你坦然地接受着他对你的好。更过分的是你竟然一边接受他的好一边再去喜欢别人。楚夏,你问问你自己,你凭什么能这么贪心。”司佳乐有点哽咽,而我面对她的质问我无法回答。

“我每天都会跟踪你和苏言,拍下你们在一起时的照片。我只是想拿给萧然看,让他对你死心。可是他却说他知道你喜欢苏言,但是他愿意守护你一辈子。你知道当时我有多气愤吗?萧然跟我要那些照片,我不给他,他求我,不要把这事说出去。楚夏,你知道我看见那么高傲的他用低三下四的语气求我时我有多恨你吗?你凭什么啊?凭什么?”司佳乐已经泣不成声了,我看见眼泪从她的脸颊一颗颗滑落。但是我不想安慰她,也不想和她吵,但是并不是说我要原谅她。当然,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之后我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我每天独自上课吃饭。司佳乐也一样。我们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有时我们四目相对也会赶快避开。以前的事情我们没有再去提起,因为我们谁也说不明白谁是谁非,谁欠谁多一点。我们就这样各怀心事熬到了毕业。

当然,一直到我们毕业,萧然也没有醒来。我经常去看他,也曾无数次的祈祷着,默念着“快醒来吧,萧然”。但是他紧闭的双眼就像粘了强力胶一般,动也不动。


我从那场过去里抽身。

热水顺着我的身躯流淌,夹杂着我的眼泪。这些封存了很久的回忆一下子都被用力扯出来,不禁有些承受不住。

现在的我有着稳定的工作,每天朝九晚五,周末还能回家看看父母。那件事后我的父母明显老了很多。虽然我每次回去他们仍然会笑容满面地和我说话,但是我知道在他们心里和我一样依然有个心结久久的折磨着自己。那痛不欲生的感觉将会永远伴随着我们直到我们死去。

而那个对我说“别说对不起”的男人,早已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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