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醉梨花(上)

这里千里清秋

还望各位大大指点(ฅ>ω<*ฅ)

男主赵云 女主(原创)公孙翎

(子龙出场略晚——)


这一生

求而不得的如此之多

我又何必奢望

但是

你会不会是我的救赎—— 题记


(一)

“客官,可要结账?”店家再次抬眼瞥向窗口那抹素色身影,却不敢太正视。

那人微微一动,随后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微凉的声音在其踏出门后飘入:“多谢。”

店家有些怔愣的看着远去的背影,目光移向木桌,上面孤零零地躺着两枚铜板,他急忙向门口喊道:“姑娘,您的找头——”

远处的人挥了挥手,声音淡淡飘来“不必了”。

(二)

公孙翎从客店带出了行李,沿着小路慢慢向城外走去。

自从年前与父亲公孙瓒闹翻,她便离开幽州,独自在冀州流离。也亏得曾经随军三年,有着隐约的杀伐之气,才未招来是非。然而在流浪的快意之后,每每戴上父亲在她小时候做给她的梨花木簪,却总抑制不住地悲从中来。

母亲去世后,她与公孙瓒情感便日益浅薄,仿佛公孙翎只是他一名可有可无的属下,更何谈父女之情。只是近日常听往来的乡民谈论磐河一战中公孙的狼狈,心下阵阵酸楚,即便再恨,终究抵不过快要溢出的忧思。

公孙翎飞身上马,一声清叱,向幽州前进。

(三)

“小、小姐,您不可以进去,主公正在议事————”

营门的亲卫想要制止公孙翎的进入,却被她灵巧地躲过:“我亦为将,便可参政,放心,我会保你无罪。”语毕,一撩帘门便踏入中军帐。

耳闻帐外喧哗,公孙瓒火气已然升腾,抬头望去,只见身着白色劲装的公孙翎已然立在门口。

快一年未见的女儿好似脱胎换骨,即便沿途的风尘打乱了发丝,也难掩其不同寻常的美感,那曾经欢悦的双眸依旧璨若星辰,却蒙上了疏离而冷淡的纱,琼鼻檀口,柳叶弯眉,如今生生增添了疏离凌厉。她就这么不卑不亢地直视着公孙瓒,一言未发。

“你回来干什么,我这里不需要你。”一时的惊讶已过,他即刻恢复了上位者的威严。

公孙翎心中一痛,却一反常态地没有顶撞回去,只是平和地道:“我听说您在磐河受了伤,便想回来看看您。”

话音未落,只听得上方“啪”地一声巨响:“公孙翎!你回来就是来看老子笑话的吗?那么现在你达成愿望了!可以滚了!不要再回来见我!滚!————”

暴怒的声音在帐中久久回荡,她身形晃了晃,在公孙瓒幕僚同情的眼光下吐出了几个字:“好,我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父亲,我想,我不会再来见你了。

再也不会!

(四)

深秋的黄昏总能勾起人的思绪,当公孙翎失魂落魄地爬上城外的山丘时,才发现有人已经捷足先登。

那人靠在树下,旁边倚着一杆银枪,他微微抬首,仿佛在看远处的夕阳,这个角度恰好可见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刚硬却也有一丝柔和,身材颀长,极富力度感。

“可真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公孙翎叹一声。

“看来,”树下的男子站直了身子,转头望向了她:“这果然是处风水宝地。”微沉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传入了公孙翎的耳中。她抬眼,正撞进了一双黑沉的眸子,那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一双眼,乍一看似乎澄澈透亮,顿上一秒却发现深不见底,浩瀚似海。

她定了定神,轻道:“十分抱歉,打扰了将军雅兴。”

“无妨,”那人摆摆手:“倒是姑娘,此处近日战事频发,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我随军多年,这些阵仗还不在话下。”公孙翎轻笑一声,随后在树边空地上坐下。

那人眼中划过一丝讶异,片刻后才言:“好一位巾帼!”

公孙翎未置可否,却出言又问:“既是战乱频繁,那将军怎的如此闲适,未在营中备战?”

“方投新主,未得君心,闲置一方,无所事事。”男子自嘲般的吐出十六个字,便归于沉寂。

公孙翎看着这倍显落寞的背影,就像是当初自己出走时模样,只觉一阵揪心。求而不得,这一生,这个时代,究竟有多少的求而不得?

无言片刻,男子回身提起了枪,边行边道:“时辰已晚,姑娘即便有武艺傍身,还是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白色武士袍衣角掠过公孙翎手背,带着一丝清新的皂角香气,她心思一动:“还未知晓将军姓名——”

男子脚步微顿:“在下赵云,字子龙。”

赵云。赵云!

公孙翎忽然站了起来,他不就是救了自己父亲的那个后起之秀吗?她心下剧震,脱口而出:“赵将军,我想继续随军,带我一起走!”

……

(五)

自那天说服赵云带她回营后,公孙翎总算渐渐恢复了曾经的生气。熟悉的军营中的气息,慢慢修补着她前些日子裂成碎片的心。

她抹了抹额上因练武而出的细汗,倚在插于沙地的长刀上,静静望向远处点将台上练兵的赵云。因着家风的长期浸染,公孙翎一眼就看出了这位年纪轻轻的将军身负异才,台下的士卒们人数虽多却进退有度,变换莫测,长此以往,必会成为一支劲旅。

呵,这果然是父亲的一贯作风,无论多么有才华的人,只要不顺着他的心思来,或是见了他的狼狈,必不能身居高位。

即便是自己,也是如此。

用过晚饭,公孙翎出了营帐,正遇见前来探望的赵云。

“姑娘倒是十分适应这里的生活。”赵云进帐在案前坐下后调侃了一句。

“我习惯了,”公孙翎应了声,替赵云斟上茶:“这里没什么好的,姑且将就一下吧。”

赵云饮了一口茶,抬眼看向女孩精致的眉眼:“姑娘……”

“叫我阿翎就行。”

“阿翎,”赵云从善如流:“怎么会走上从军的道路?”

“实不相瞒,我父亲,是公孙瓒。”

“!”赵云忽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整袍拱手:“末将见过小姐。”

公孙翎见此忽地笑出了声,似寒冬透出的一抹暖阳:“将军切莫如此,我与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这——”赵云顿了片刻,略有些尴尬:“是云唐突了。”

“将军不必拘束,我初见将军便觉亲切,十分想与将军结交,若不习惯的话,我便称你子龙吧。”公孙翎难得看见少年老成的赵云有这样局促的表现,好笑之余也出言安抚。

“……好。”不愧是难得的将才,赵云很快便平复了情绪。

“我有一坛佳酿,就埋在前些日子我们初见的山上,子龙若不嫌弃,便与我共饮吧。”公孙翎想着为这次的隐瞒道个歉,灵机一动,出言相邀。

“那,却之不恭。”

(六)

月上中天。

两人席地而坐,上方仍是那棵只剩枯枝的梨树,边上搁着开了封的酒坛。

公孙翎斜靠在树干上,执着酒碗:“这坛梨花白,是娘亲还在的时候带我埋的,我家的院落里,曾有一棵梨树,每年春天都缀满了花,”她微微笑了笑:“说来也奇怪,我喜欢的不是它花团锦簇的样子,而是暮春时万花飘落的景致。”

“大概是,我本来就不适合圆满吧。”公孙翎仰头靠在树干上将碗里的最后一口酒喝干,阖上了双眸。

赵云不可察觉地叹了一声,眉峰舒展,深邃的眼中盛满叹息:“我的家乡在常山,那里最不缺的就是梨花,漫山遍野地的,就像冬天未化的雪一样,你若是怀念,等天下安定了,我便带你去看。”

凉风拂过,仿佛吹动她心中的一潭死水,微起涟漪。公孙翎纤长的睫毛动了动,沉默许久才艰涩地道:“不要食言,我等着。”

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信谁,却把这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子龙,不要让我失望——

赵云一口气干了满满一碗酒,一手抹去顺着刚毅下巴滑入颈项的酒水,他喉结微动,沉沉地应了一声,似是给自己的承诺。


夜色已深,两人虽静默良久,却未觉尴尬。赵云一手搭在屈起的长腿上,黑沉的眼望向西方那片天空,其中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最后又都湮没于墨黑的长夜。

他侧过头,轻声唤道:“阿翎,我们回去吧。”

身边无人应答。

赵云站起身,靠近公孙翎又唤了几声,女孩皱皱眉,再次睡了过去。他蹲下身,这才看清她的眉眼。这些日子来,他一直都知道她不是寻常女子,也觉得她美得与众不同。即便有令人过目不忘的容颜,那由内而外的疏离硬是阻断了别人的接近,这样的清冷掩盖了她身为女子的柔,也掩盖了她不愿显露的伤。刚过二八芳华的姑娘,深沉的仿佛看破生死。

公孙翎,家世显赫的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赵云看着梦中也不太安稳的女孩儿,只觉得一种不属于自己的心疼浮现。他不知不觉地伸出了手,轻轻抚上她的眉心,把褶皱揉开,又顺带着拨出了留在她唇畔的发丝。等他意识到自己的手滞留在公孙翎脸颊上时,仿佛一切都已经晚了。

情不知所起。

“罢了——”赵云在一瞬的错愕后,认命似的长叹一声。他解下身上的披风,轻轻盖在公孙翎身上,又替她掖了掖边角,这才在一边坐下,兀自出神。


次日,公孙翎费力地睁开双眼,因宿醉而昏沉的头脑还未尝清醒便看见了身上盖着的白色厚披风,那上面还有着似曾相识的清新皂角味。

“我这是,在外面过了一夜?”公孙翎还有些茫然的眼神游移,不期然又撞上了那双曾经让她失神的黑眸,蓦然清醒。

“可是完全醒了?云见昨日天色已晚,又无法唤起你,便自作主张留在了这里。”赵云轻声解释道,眼中带着细微熬夜后的血丝。

“你……守了一夜?”公孙翎努力抑制自己颤抖的语音,只觉得灵魂似乎叫嚣着要破冰而出。

赵云惊于她敏锐的观察力,也未否认:“你毕竟还是个女孩,总要有人护着的。”

“……谢谢你。”沉默良久后,公孙翎唇瓣微嚅,吐出三个字。

“应该的。”

十七年来,幼时到成年,她经历的并不会比乱世中任何一个入世之人少,她于别人,要么是一个冷漠孤高的奇怪女人,要么就是能在沙场上拼杀的将军,从来只有别人远离她、受她保护的份,哪里轮得到她软弱?而眼前这个不过比她大三岁的年轻将领,却整整守了她一夜。没有母亲,又失却父亲,流离失所无处可依。她生命的第一抹阳光,却是眼前这俊朗男子。

子龙,你可是我此生唯一的救赎?

东方霞光万丈,赵云站起身面对着阳光,挺拔的身影沐浴在金色朝阳下,回头对她温润一笑:“回去吧,还有许多事务等我们完成。”

……(上)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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