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老宋:
这是二十多年来我第一次这样叫你,也是第一次给你写信,感谢你给了我生命,不离不弃。
前几天在家庭群里表妹发了几张收拾东西时发现的老照片,其中有你一张,我也是第一次见,照片中的你和现在的弟弟神似,满脸写着年轻,而且神奇的是那张照片把你拍的特高,特帅!我存下了那张照片,时不时拿出来瞅一下,可是看着看着为什么就想哭呢?!
也许是年龄大了,虽然还没成为父母,但十几年来看着你和老妈拉把弟弟妹妹的不易,尤其是最近两年,总担心你们的身体,总爱怀旧。我拼命努力,从小你告诉我的那些道理,现在真是觉得越来越有用了呢!
老宋,在口才方面我可真是继承你的“优良基因”——从小就被说不会说话,甚至见了亲戚邻居招呼都不想打,对至亲的你们说一些肉麻告白的话更难以启齿,但是今天,我想好好感谢你,并且我爱你,希望你乐乐呵呵健健康康地陪我到更长久的未来。
这应该是很长的一篇回忆录。
儿时的记忆里大部分都是你带我的镜头,老妈的很少,可能因为当时她在镇上的工厂上班的缘故。我趴在床上转动着你给我买的地球仪,你告诉我我们中国的形状像是一只雄鸡,这也许冥冥之中注定了我喜欢地理的潜质;你给我讲龟兔赛跑,拔苗助长,掩耳盗铃的故事;你用自行车带我去几十公里以外的黄河大桥看黄河…我一直骄傲我有一个很厉害的爸爸,字写得好,还有学问。那时你也年轻,有时间精力和耐心陪我玩。小时候的我很淘气也很任性脾气犟,爱撒泼,我在那哭别人把我拉开我还要再回到原处哭,再拉开,再回去……
开始上学了的我竟然没多让你们操心,直到现在你还在提我第一次去上学前班时的场景,是那种见别人上学自己也非要去的状态。可能因为比别人小,二年级之前我的成绩并不算多好,三年级时突飞猛进数学考试连着三次班级第一(那也几乎是我最辉煌的数学时代了,哈哈扎心),四年级时弟弟妹妹来到了我们家里,我从一个独生女变成了有弟弟妹妹的小姐姐,为了照顾家人你也不能出去打工了,好在村里小学正好缺老师,你就又做了一年的代课老师。你教五年级,我上四年级,你曾经说过“哪怕下一年不给我工资我也想教一下俺闺女”,可是没能如愿。
后来我上初中,老妈得照看弟弟妹妹。你便开始了打工的生涯,我其实挺为你不值得的,在你高中毕业的那个年代,在城里找个工作还是不难的,可也许你因为是家里长子想着为父母分担什么的硬是回了老家,和那些没有读过书的叔叔大爷们一样种地、放羊,甚至还不如他们,因为一直上学你的生活谋生能力挺差的其实。
所以老妈才半辈子都和你吵,除了嫌你个子不高以外还讨厌你做事儿没能力,缺乏干大事而的担当和魄力,这点我也是承认的。你不是事业型的男人,我常想即使你当时考上了大学在城里谋上了一职半差,也当不了大官,性格使然。
说实话,虽然有了弟弟妹妹,这么多年来我还是觉得你最待见的是我(傲娇脸不接受反驳),多年前我曾经在家里翻到过一张纸条是一张病危通知书,上面是老妈的名字,我吓坏了,问你们怎么回事。你们本来不打算告诉我的可是禁不住我的软磨硬泡,告诉了我那张病危通知书的来历,而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我在路边玩时听到有人说“这孩子命苦啊,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是给我下的病危,当时刚出生没几天还没来得及取名字的我就因为败血症被下了病危通知,只好用老妈的名字代替。家里没钱医治,听说奶奶一家已经决定放弃了,只有你不,你守在病床前一遍遍地喊我,硬是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虽然我们家不是很有钱,但你从小教育我的做人要孝顺,要诚信,要善良,比多少金钱更重要,你踏踏实实做事,干干净净做人,因为你一直上学的原因,村里和你一样大的人都比你更早结婚,所以现在他们早已过上了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的生活,而你,还要每天像个圣斗士一样拼命,你最大的孩子我也才刚刚工作还没对象,你还有两个十五六岁不懂事的子女,你吃过的苦出过的力我都看在眼里,有时候挺恨自己的没有能力给你们更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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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过,为什么我们家很穷而你们也没有像其他家长一样让我早早去打工,却严格地要求我多读书,考大学……我最严重的叛逆期出现在高中,有一段时间真的特别特别不想上学,学习上也有出现了问题,打电话给你,你并没有责怪,只是劝我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考不上大学也没关系,然后下午你就带着老妈骑了七八十里地的摩托车到学校去看我,那也是你唯一一次去我的高中看我。
高考前并没有和你们聊很多,因为每次你们也只是说“我们也不懂,你自己看着办呗”,或者说“你问问你们老师,同学”,高考完的那个暑假你几乎一直在工地干活,而我不听话非要买电脑,你和老妈商量了好久,那时不理解你们的不容易,一台3000多块钱的电脑是你多少天的辛苦钱换来的啊,现在回想起来满是后悔,但是商量后你们还是决定买电脑,我开心了好久。后来你说真正让你决定买电脑的是我的一句话,你问我“买了电脑以后万一你没考上大学就没钱给你教复读费了怎么办”?我说的是你放心吧爸爸,我一定能考上。虽然我真的不记得我说过这句话,但你说确实说过。
事实证明我当时也不是盲目自信的哈哈,出分那天是在邻居家电脑上查的(家里没安网线),不够一本线,但二本绰绰有余,发短信告诉在工地的你,你回的什么已经忘了大致是无以言说的高兴,后来你告诉我知道我分数的那个晚上,你兴奋得一夜无眠。后来选报考学校,在同学的建议下选择农大你也没怎么阻拦我,其实你不知道还有一个原因,你说和你以一样的分数考进高中的你的直至现在仍在联系的为数不多的一个同学就是农大毕业的,如果你当时要上大学可能也去农大吧,我也算是实现了你的大学梦吧!!
很感谢你没有放弃我,供我读书,四年的大学生活教会了我很多,除了书本上的文字更有做人做事的能力和意义,读了大学我才看到更广阔的世界,和来自不同地方家庭背景的同学一起生活学习,大学四年带给我的不仅是年龄的增长,更是心智的成熟,我更意识到农村家庭的孩子能好好读大学作为家长的你们的不容易!!但老妈从知道我录取专业的那天起就在担心我毕业能不能找着工作。我中途放弃了考研,说是为了尽早帮你们减轻负担,其实是我为自己半途而废找的借口,好在毕业时顺利考取了事业单位,一年后又更上一层楼,没为你丢人啊老宋同志。
毕业快两年了,本身工资不高,再加上租房子、考试什么的各种都需要钱,我也没存下什么钱来甚至有时候还需要家里来接济,好在现在我的工作已经稳定,不过老妈又在为我的终身大事着急了,但你没有(也许你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和我说),我想说,老宋不用担心你闺女,当我认定了他我就把他带回家见你!!
相对于弟弟妹妹我是幸运的,我有近十年独自享受你和老妈全部的爱的时光,所以我完全理解也支持你们平时多爱弟弟妹妹一点(虽然都是一视同仁的哈哈),以前你最爱开玩笑地说,你不喝酒也不抽烟,以后俩闺女长大了就只管买好吃的来看你就行,儿子的话就买饮料吧。看,马上要兑现了呢!弟弟妹妹我会努力帮他们,我们仨要好好孝顺你们呢!
愿您身体健康,笑口常开,长命百岁!
不才小女
2018.2.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