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黄土高原的那抹黄土就成了实实在在的记忆和几近虚无的存在,就像心里长出来的一根刺,你很少去正视它,它却时常跳出来晃动在你的心窝子里。
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是个哲学命题,也是个与故乡相依相偎而又相忘于江湖的故事。
那把心头时常扬起的黄土飞扬在大山深处,混杂着贫穷,愚昧,厚道,淳朴,局限和清澈。这些元素矛盾而并存着,每个村庄每户人家每个人都辗转在让日子过好与没有长远打算的局限之中。
常常会有你想象不到的善念隐忍,也常常会有你匪夷所思的私心纷争。就像日渐荒芜的土地与村庄一样,人心也浮躁的杂草疯长,早已不是想象中的村庄与人家。
从黄土里长出枝桠,却瞧不上黄土,对土地的离弃比任何时候都要决绝。很多很多人,宁可在城市的夹缝中谋生,也不会耕耘在自家的庄稼地里,对金钱的渴望远远超越了对自我的认知。除却天灾带来的回报太少,还有人心的流浪没有止步的打算。某种程度上,这是对土地的背叛,这种背叛也催生了留守儿童空巢老人的大量存在,可是大家都匆匆,没有人去真正关心他们,新闻上看到,也不过是觉得少见多怪。
除了可以回去而不选择回去的故乡人,还有我们这些只能将故乡放在梦里的人。
那是已经回不去的地方,偶尔去看看,去自己的根系里徜徉片刻尚可,舆论和前进的步伐早已经让我们与那片土地层层剥离的片甲不留。至于为什么,去问问乡亲们怎么看待一个孩子念了很多年书回家种地,一个出嫁的女儿整天呆在娘家就是答案。
因为那是一方穷山恶水,所以上下几代人的梦想都是走出去,如愿以偿的自然没有了回去的路,尚且没有如愿的依然在拼命挣脱。
早在农耕社会,或许大家的欲望一把黄土里刨出来的粮食就能填满,所以世代繁衍生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也有丰饶富足的时代,粮仓满了就是天堂,只是那个时代只是从故去的爷爷的念叨中听说。后来是历史的愚昧去一次次洗劫,再后来是工业化进程对欲望的催生,直到现在成为每个人急需摆脱的桎梏,没有挣脱的,那是真的没有挣脱的能力,再也没有赤诚的爱,没有对土地的敬畏,没有那片黄土就可以回报到满足的人心。
淳朴的地方,价值观也单一,这种单一可能会影响到下一代持续的复制粘贴不够理想的生活,最后把自己没有过好的责任推给命该如此。如今这种单线条的思维紧紧的围着钱转。念书不好,那就赶紧去打工,打工还能赚钱。女儿出嫁,先谈妥彩礼,别的都是小事。政府变着法儿侵占土地,村民求之不得,还能给钱呢。
当我清醒的去回望故乡时,免不了的去批判,所以有时候更希望只是出现在梦里。无论我多么不愿意承认,想起故乡心里会疼,回不去的地方,回望里都是叹息,而叹息里又混杂着牵挂,盘根错节,一直在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