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初中上了两年。
在那“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的年代,小学五年,初中两年,高中两年。恢复高考后,一切都在逐步改,结果,我的小学上了五年半。本来五年级是春天开始,冬天结束,但那年却延长了半年,假期也由麦假和秋假,改为暑假和寒假。
于是,我1978年暑假开学后,上了初中。
学校在村东不到2里地的一片野外,大约有5亩多地,两排瓦房,四周是土打的围墙。学校后面紧邻一条大路,路北只有一家拖拉机站做伴,让学校不至于显得太孤单。
当时初二是一个班,我们这届80多人,分成了两个班。感觉和小学最大的区别是一节课换一位老师,时时都很新鲜,不像小学,一位老师一教就是一年。
上课时用的是课桌。虽然桌兜大都用草绳缠着,但毕竟可以把暂时不用的书本放在里面,比小学时用的木板强的太多。初一就开始有物理课,其它科目的书也是应有尽有,但史地生美音等,多是上自习课,偶尔有老师来上一节,考试也不考。以至于后来考高中时,老师说考“史地”,我心里说怎么不考“师兄”,难道孙悟空还不比猪八戒沙僧重要?
那时候沾年龄小的光,思想很单纯,特别听老师话,无论让往本上记还是往书中写,总是保质保量完成,所有的作业绝对不过夜,即使再晚,也要交上作业本再回家。
我胆小,一次回去的时候天已黑透,我背着书包几乎小跑着往家赶,路过一个机井房时,忽然耳边“扑棱”一声响,有个黑影迅捷地从我眼前蹿过,让我瞬间寒毛直立,两腿像筛糠一样发抖,心想跑却不能挪动一点步,犹如石化了一般。过了半天还没什么动静,我才缓过劲来,想到可能是只大的蝙蝠,让我好生小看自己没用。
第一次让我特别开心,是老师在院内的黑板上公布了物理考试成绩,总共有两个100分,我就是其中之一。
这次露脸给了我极大的信心,上课也更加认真起来,成绩也一直很不错,后来的县里各科竞赛也选了我,让我骄傲起来。
直到又一次选拔考试,我被当头挨了一棒才惊醒,那次数学考了6分,很是过了几天灰暗的日子。
也可能我前世是猪转来的,记吃不记打,过了几天就忘了,以至于我初中的成绩总是一次高一次低,像波浪似的,慢慢往前漂浮着。
平常我不是个捣蛋学生,可是那一次却被抓了个现行。上午体育课时口渴得很,上张老师屋里喝水,碰巧看见刚考完英语的试卷就在桌上,四顾无人,我的胆子不知怎么就大了起来,找出自己的试卷,把自己做错的题正改时,张老师进了门。我没怎么狡辩,老师也没怎样吵,让我罚站了一节课。
这次教训也没怎么影响到我,看来我还真有“滚刀肉”的潜质。不过那次错过了一节数学课,以至于好几年都把“韦达定律”叫成“伟大定理”。
上课时很认真,课外玩起来也很嗨,没人做伴的时候就自己来,做起“独行侠”,也是有板有眼,很有滋味。
暑假开学后天还很热,下午上课就比平时晚些。我听说学校东面的一个村,村边有许多杜梨树,我便上了心。中午在家吃完饭,马上就背着书包去上学,母亲也很高兴。
赶到学校时,是绝对的第一名。我把书包里的书放进桌兜里,带着书包就直奔东边村,三两下就爬上了杜梨树,捡那些个头大的肥美的杜梨,一枝枝折下放进书包里,一会儿书包就鼓鼓囊囊满了起来。悄悄地溜下来,嘴里哼着国际歌,走到拖拉机站后面的草垛前,深深地刨个窝,把书包里的杜梨塞进去,再用草严严实实盖上,伪装好。估摸着一个星期后,每天下午上学前去看一次,见到有变黑变紫的,就摘下来放进嘴里,那酸酸甜甜的滋味,到现在一想起来,还是不由自主的口舌生津。
初二的时候一件错事,现在依然让我无法释怀。我一个发小的父亲在拖拉机站上班,当时站里铸造煤火口,就是一个四方形中间有个圆孔的铁板。那天下午下学后,我们一块去站里玩,里面却没有人,不知怎的,看到一片摞成一摞摞的煤火口,我们一人一个扛了回去。到家后被爷爷发现了,知道是公家的东西,连忙告诉了发小的父亲,第二天就送回了站里。
幸亏都是熟人,没几个人知道,又及时收回了物品,也就没有再追究。但毕竟还是偷。
多年以后,回忆那两年的时光,更多的是教室前那一棵歪脖子树,有时候那样的画面出现在梦里,醒来依然感到香甜。
那是棵合欢树,有大碗口那么粗,不太高,枝叶却很茂盛。平时只要一下课我们就往树下跑,你追我赶地瞎跳一气,上课的疲劳就减缓了不少。有时也在树下“按九连”,一围就是一堆,有支招的,有起哄的,很是开心。
每到夏天,枝叶上开满一层厚厚的粉红色的小花,像小伞一样,特别好看。尤其那淡淡的甜甜的花香,经鼻入脑,能让烦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遇到个阴天,又下了场大雨,树下便落了一地花瓣,心便不舒服起来,看着人的脚踏上去踩成泥,让我总有一种凄凉的感觉。后来的我不喜欢阴雨天,不喜欢花落,莫名其妙地会生出一些伤感,也许这就是根源。
美好时光总是特别容易流逝,转眼就是两年。遗憾的是毕业照照了,可就是心疼那五角钱,没留下那张珍贵的合影。
我们毕业以后,学校搬迁,那里变成了麦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