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六月是毕业季,那么九月就是开学季。
十三岁的我带着懵懂和憧憬进入离家最近的镇中学,开始了我的又一个学习生涯。
新生入学难免要自我介绍,那时的我胆小安静又不懂得大方的介绍自己,给老师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以至于在后来的换座位中一个角落一坐便是好久。有人开玩笑的说那是我的宝座。
老师心里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只是那个不起眼总被人遗忘的角落里,刻画了我的青春年少时光。
1、坐在我左手边的白马王子
古有“唐宋八大家”之首韩愈,今有“班级调皮之王”韩煜。我没见过那个唐代文学家、哲学家韩愈,但我见过自称是诗人韩愈后代的大歌星---韩煜。
有着特别外号得人一般都有与别人不同的地方。比如我的新同桌“调皮王”常穿一件白色的毛衣,稠密的黑发下有一张英俊的脸。远看就像传说中的王子,后来我发现那时我的眼睛简直是高度近视。
老师讲话时,韩煜总会哼唱一首名叫(犯错)的流行歌曲。“沉默不是代表我的错/分手不是唯一的结果/我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对你说。”影响听课的我冷不丁撇下一句:小小年纪装什么成熟。他听到后拉着个苦瓜脸说:“像你这种丑小鸭当然不会懂了,因为没人喜欢你。”说话这么难听的人我居然称他是白马王子。
这时他又嘻哈的凑到我的面前说:“生气不好,尤其是女孩子哦!”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就不再说话。
上课犯困的我用胳膊撑着脑袋在睡觉,而精神抖擞的韩煜竟用自己的胳膊顶我的胳膊,晃咚!我的下巴和课桌来了一个亲密接触。惊醒的我一拳打在他身上,力很小,可恶韩煜偏装可怜博取人的同情。这个人情绪波动很大,一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就吹胡子瞪眼,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他。扔书摔椅子是家常便饭的事,身为同桌的我何其悲哀。
经常有女生给他写情书送东西吃。这位桀骜不驯的白马很没良心的把情书一扔就开始大吃大喝。看着他这样,真为那些女生感到悲哀。吃的正高兴的韩煜扭头看见我呆若木鸡的样子说:“看啥,没见过吃的啊,来,一起吃别客气。”说着就递来一袋撕开口的薯片。
2、我的沉默是他犯的错
一月一考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我想再也没有比卷子上那鲜红少的可怜的分数让人伤心的事了。猛然间有人把我手中的卷子抽走了,同时传来韩煜的嘲讽:哇,不及格,真丢人。
他的话总能一招致命,在伤口上撒盐是他的强项。我的眼泪很没出息的流下来,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还是见不得女孩子哭,韩煜又在我面前一味的赔不是。
我不想和他说话,沉默是一个人最大的哭声,而我的沉默是他犯的错。
课堂上老师让同桌两人讨论问题。余光中的韩煜那么近又那么远。不耐烦的他用脚踢坐在前一排的好哥们,乔宇航收到传召就扭过来,“女人心海底针,芝麻绿豆的事至于不和我说话吗?你说呢”
乔宇航微微一笑,“自作自受”丢给了他。
第二天上课,韩煜让我伸手,我不从,他就粗鲁的拉过我的胳膊硬撑开我的手,一把烟躺在我的手心。我正疑惑时,他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为了表达歉意,我把我的家当交给你,再惹你生气,这些东西你就不用给我了”。
虽然学校管得严,禁止中学生抽烟,但我还是听说他有烟瘾。这种道歉方式让我受宠若惊,再说,扣他的烟给我有什么用啊。
朗读课上,韩煜破天荒的拿起课本读起古文来。他新鲜的说:来,考考你。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下一句?
我冥思苦想了半天只好投降说了句“不知道”,结果他拍手叫道:丫头,聪明啊!误打误撞的答案让我哭笑不得。
一些不愉快已过去,一些笑过的日子仍然在。
3、原来有的人,只是过客
英语补习班上,我遇见了同学小言。我们两人坐在教室外的石阶上聊了许多关于女生的小秘密。小言告诉我他喜欢上一个男孩,而那个男孩我也认识。只是,为什么是韩煜呢。她说自己很羡慕我整天可以和韩煜在一起玩,我苦着脸委屈的说:整天捉弄我,那哪是玩啊!
我们没有再说话,各自怀着心事,肩靠着肩,看着天上的白云,聚合离散,说不出何种滋味。
后来,班里的小胖偷拿了我放在抽屉里的日记本,把我在日记本里记录同桌白马王子的事说了出来,那是一个少女不能说的秘密。生气的我随手拿了一本书砸向了小胖,可胖子一躲,书正好落在了刚从外面打球回来的韩煜。胖子一脸得意地站在旁边笑,心情顿时不好的韩煜一拳就揍上了小胖,小胖不甘示弱,两人厮打起来,没人愿意管闲事,上课铃响才散开。
课上我和韩煜一句话也没说,原来世界也能如此安静。下课铃响,他起身往外走,我忽然站起来说:“书是我砸的。”他一句:我知道。就潇洒的转身走了,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黑暗中有人擎花而来,惊动火焰,燃烧出万千蝴蝶的眼,可黎明的到来就意味着消逝。
一个星期后的月考中,我急着赶考,跑到学校门口时,我看见韩煜低着头,对面是一个眉眼和他很像的中年男子。我放慢脚步从他们身边走过,擦肩的那一刻,我看见韩煜正在看我,一眼万年,隔着时光未说再见。
那个慌乱过我流年的韩煜在这场考试中转学了。听说是因为和年纪老大打架过火受了处分,家里人无奈只好给他办了转学手续。
两个人的城堡少了左半边翅膀,坐在我左手边的白马王子就这样消失了,当我在学习韩愈的古文(马说)时,再也没有人在我耳边嚷嚷,说:看我是他孙子的孙子的孙子……有福吧!
4、喜欢上一个人
我喜欢上看天,直到脖子酸了累了才肯低头。偶尔看见一架飞机滑破了宁静的天空,留下一道航线,久久不散,就像我波澜不惊的心里住了一个人,久久不忘。
老师让乔宇航坐到了我左边的空位上。这个人永远是一副阳光干净的样子,篮球场上挥汗如雨,成绩优异,偶尔也会犯些可爱的小错误,时常被人簇拥着。他和韩煜不同,至少不会欺负我、捉弄我。
只是在这情窦初开的年纪里,我也像所有恶俗小说一样,暗恋着他。在人群里总是忍不住寻找他的身影,教室的每个角落,操场上的每一次广播体操,食堂里的每一次拥挤,我总是在找一个定点,只不过最后全世界都暗淡着。
暗恋的结局并不如小说情节所言,女主角鼓起勇气表白,发现男孩也依旧喜欢着她,然后甜蜜收场。
有时我会暗自庆幸,我比那些喜欢他的女孩子幸福。每天上课可以看他认真学习的样子,听他讲男生宿舍的新闻趣事,聊喜欢的歌星,喜欢做的事。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希望时光没有前进键。
再优秀的男生也有心动恋爱的时候。乔宇航喜欢上隔壁班的一个女生,我曾偷偷观察过那个女生,齐耳短发,白净的脸上戴着一副粉色眼镜,穿着一件蓝格子的衬衣,就坐在班里的第二排正中间。我想她肯定也是个好学生,很受同学和老师喜爱。这样两个优秀的人在一起,让外人看起来简直就是才貌双全、金童玉女。正因为优秀,在老师眼里就更嫉恨早恋。所以他们只能在放学后或晚自习结束在教室里见面,也可以在操场最偏远的地方漫步,再或者到没人去的教学楼五楼。总之,优秀的学生在我们学校严格的管制下,谈场恋爱就像我这暗恋一样见不得光,只能偷偷的。
也许每个人恋爱后都会改变。乔宇航上课没以前专注了,成绩也像股票大盘一样上浮不定,有次回宿舍,远远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背影正和一个女生暧昧,这样的他让我汗颜。上课会问我女孩子收到什么礼物会感动,女生为什么总爱吃醋,很多这样的问题我一点都不想回答、于是沉默着。
他说曾经也有人问过类似的话,时过境迁现在很想他。他还说是小胖在年级老大面前诽谤他,导致一群人把他一个人堵在宿舍里不出来。事后被打也不解释原因就转学了,真不讲义气。
5、旧时光里的小回忆
那个他还好吗?
我并不知道砸向小胖的书居然让我们错失再后来的时光里,来不及认真想念,待明白过来,只能一笑而过。
那些烟卷上的“对不起,我错了”,那个吵闹美好的昨天,那句“我知道”,还有小言的喜欢,以及那天擦肩而过看到的眼泪,为谁而落,每一颗闪烁。
后知后觉才发现:那个夏天、那个男孩,那时的沉默、后来的没再见。
6、坚持是世界上最难写的两个字
十五岁的影像里,他最清晰。我记得他的眉眼,他的微笑和背影。晚自习上课因为我在作业本上写了一句:童年零碎的记忆。被他称为“文艺范”。而他较真的说“我也会,等等我给你写一个”。
他真的写完了交给我了,只是字里行间给人一种不快乐的错觉。
最终他和隔壁班的女生分手了。这场恋爱后,他变得张扬,经常和高年级的人在一起厮混,这样的他我一点也不喜欢。
早晨一个人在教室补作业,眼睛一瞥,看见乔宇航书页上多了一句话:保持距离就能保护自己,却也注定永远孤寂。
多年后我发现这句话他没写完:付出真心就能得到真心,却也注定被伤害。
初三那年,他和班里名声最不好的黎颖谈恋爱了。旁观者的我们都在背后议论,他们不合适,号称骚货的黎颖会把乔宇航带坏的。这一次他要逆袭,和黎颖光明正大的在校园里牵手秀恩爱,即使被老师劝解、家长管教,他都没放手。他在坚持,坚持一场风花雪月的爱恋。
7、毕业那年
初三,一个有爱有恨,有压力有伤痛,有支持有梦想的旅程。初三,一切都在冒冒失失中长大。毕业了,十六岁里所有关于他的梦想到最后仍然是我一个人的秘密。那些对他而言无关同样的热恋或沉默的感情,都只能留在日记本里,当做一个人的悲喜。
我没有勇气大声告白,就连毕业离校那天拿着校服让他在上面留个签名都是那样小心。他抬头的瞬间看了我好久,“非要签吗?”我肯定地点点头。看着他洋洋洒洒的在衣服一角勾勒出‘乔宇航’三个字时,我知道,这件校服会因为这三个字而被我珍藏永久。
中考分数出来那天,去学校匆匆报完志愿就回家了,不知是因为某个人还是因为那名落孙山的成绩,心情很不好。
回到家挂上QQ后,不一会儿有消息闪动。班里的群都在讨论报什么学校,去哪上学好。忽然冒出一个网名为‘韩公子’的人问:蓝辛考了多少,去哪上学呢?
好奇的我加上那个人,想知道谁还关心我。
我:你是谁?
韩公子:你管呢。
我:不说怎么知道蓝辛考多少。
韩公子:好吧,本人韩煜,韩大公子。
看着显示频上的名字,有种好久不见的感觉。
韩公子:说话啊!
这个暑假,在互联网的牵引下、时空的隧道里,偶尔的和韩煜聊几句就过去了,之后就真的没再联系过。
8、遇见
十七岁,曾经认为暗恋是万劫不复的沉迷,然而现在却刻在心里。
高一下半年学期,等车的我无聊拿着书包在原地转来转去,透过广告牌的玻璃,看到有个人在向我走来,茫茫人海,原来还是可以相遇的。乔宇航在向我打招呼,意外地相逢让我连台词都没有准备,傻傻的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心里的话说不出来,那相见还不如怀念。
他在城西上高中,我在城东上职高。城西城东,水北天南,简单的问候,就走了,说声再见都免了。11路站牌,狭路相逢,让我一路好欢喜。
女人要时刻注意自己的打扮,因为你不知道下一刻你会遇见谁。
直到半个月后,在市中心11路站牌再次相遇,让我十分赞同这句话。
只是因为在人群里多看了你一眼,就再也无法忘记你的容颜。你穿越人海走近我,我们笑着异口同声说道:好巧,又碰见了。
乔宇航说自己刚从同学家睡醒出来,现在准备回学校,问我津成酒店是在这里坐车吧。
我习惯性的嗯了一声。他说自己的学校宿舍像大学那样好,老师很严厉,学习抓得很紧,自己上课睡觉总被老师训话罚站。话说了一半他突然问我;你在学校里过得好吗?
在很多人认为职高就是中国的差生集中营里,我过得好吗?我在心里这样问自己。但还是违心的说:挺好的,不像你睡个觉都被老师骂。
你呵呵一笑,好久车都没来,你疑心的问我:是在这里坐车吗?我虚心的说:应该是吧。
你无奈:什么叫应该?你骗我了吧。
我赖皮的说:是你要信的,不怨我。
这时同班的一个女生走过来问我:这帅哥是谁呀!我一脸骄傲的说:我男神,帅吧。这话气其实说给他听的,路上车鸣人多,不知道他听见了吗。公交车来了,挥一挥手,道声再见,就载走了你。
以后的每一次坐车路过11路站牌,我都会向窗外凝望许久。
9、对不起,只是忽然很想你
谁的青春没有过试探与掩饰,求证与等待?我掩饰着少女的情怀,试探着走进你的世界里,求正着要做最好的自己,等未来哪天自信的能够与你并肩同行。
11路的邂逅让我默默许下愿望——战痘。我要好好学习,变的优秀漂亮。在有生之年,与你狭路相逢。从那开始,我就认真听课,充当着老师眼里的好学生。一切努力的背后只有我清楚是为了什么。
十八岁,通过聊QQ,你告诉我:每个人都是路人,我们不能心疼每一次的擦肩。
可是如果只是擦肩,那为何又偏偏遇见你呢?让我如此的难以忘记,浮浮沉沉的在我心里,你的笑容你的一举一动,都是我所有的记忆。
第二天我在空间发表了一个说说‘匆匆那年,竹马已逝,青梅已老’。几分钟后,你转载了这条说说。滑动着手机屏的我在想,我的说说是为你而写,你又为谁而转呢?
记忆修复一段梦的吊桥/失而复得只能怀旧庸人自扰/深蓝色的情书/心碎放肆的哭/一个人承受两个人的苦以泪谢幕/一个人的情书/烦恼无穷在上浮/你的剧情像迷途/让人看不清。
你不知道你有多好,除非你走进我的文字里,你不知道你有多重要,除非你走进我的心里。可是暗恋是我这辈子谈的第一场恋爱,我还没那么容易说忘就忘。饶雪漫写过一本小说(秘果),后记中这样写道:青春里没有暗恋过一个人是场遗憾的事。我很高兴,青春年华里遇见过乔宇航,并让他在心里猖狂了这么久。但我想说:将暗恋进行到底。
小城那么小,我弄丢了我的白马王子;小城那么大,我却见过乔宇航。所以只能记住他。
10、我希望你是我的独家记忆
旧旧的时光总是那么美好,藏匿于记忆的缝隙,在越来越木讷的日子里,只有经历一些事,在逐渐成长中才会大彻大悟,也许曾经恋得不是那个人,而是那美好的岁月。
我的生活还是一片太平盛世,轻狂的青春里为谁而疯狂,我也不清楚,但我的宇宙尚且安定,它天真愚昧,带着一颗青春的心。
我记得韩煜。因为他是第一个和我吵,爱捉弄我的男生;因为书上写过这样一句话;爱欺负你捉弄你的男生有可能是因为喜欢。
我记得乔宇航。因为他是一位优秀的少年,我喜欢这样阳光爱打球的男生。因为这个人是我的同桌,离我最近,也很容易被暗恋。
我喜欢你,是我独家的记忆/摆在心底不论别人怎么说/我希望你是我独家的记忆,有关你的感情,封口不提。
十九岁的现在,我写下这篇属于我的独家记忆,十年后我相信总会有人对我点点头,贯彻未来,数遍我生命的公路牌。
我不会在老地方等你,时光已消散回不去。我不会在老地方等你,一切都像在随风听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