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大时代的生存智慧(一百四十四):古来征战几人回。
在清朝倾覆十七年之后,北洋王朝最后一任掌舵人张作霖同样面临大厦将倾的危机,曾经寄望于日军能够出手相助,力挽狂澜固守京师中枢,但是随着南方军的南北会师,日军以近乎“恫吓”的口吻要求奉军将京师拱手相送南方军,并且收缩兵力撤回关外,这令一辈子刀口舔血的张作霖不能接受。在这个老炮儿眼中,东三省一直是自己的天下,是否撤回,何时撤回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无需他人插嘴,更容不得别人向他施加压力。这只东北虎虽说已经老迈,但是炸毛后虎威犹存。
是年暮春,面对日军来使芳泽的劝说,张作霖当即不留任何情面,表达了“极大的愤懑与不满”,同时“严词拒绝其请”,接着发表措辞激烈的声明,称将采取“有效措施”,张老爷子是真的发怒了。关内奉军开始暗中集结,一时间运兵列车往返逡巡,大规模向关外有序撤退,剑指蠢蠢欲动的日军。然而张作霖心里明白,直鲁联军残部蜷缩在冀东困兽犹斗,硕果仅存的奉系军阀在南方军的夹击中孤掌难鸣,所以奉军丢掉关内只是时间问题,必须早做安排,因此在声势上训斥日军一番之后,奉军有条不紊的向关外开拔,张作霖望着军旗猎猎的通途沿线,曾经掌舵北洋中枢的显赫一时,转瞬间恍如隔世。
其后,张作霖在不舍与无奈中发布“出关通电”后计划离京,选择与日军撕破脸,他不是不知道前途凶险,在与日军针锋相对的攻讦之后,一场针对张作霖的暗算已经悄然向他逼近。但是在关内动手,动静太大不易成功,为了打破东北僵局,只有想办法确保猎杀这只名义上的“东北虎”,必须将奉系军阀首领张作霖抹去方能制造混乱,届时树倒猢狲散的奉军方才不堪一击,否则仅以关外数万日军,究竟谁是猎物尚难定论。为此,日军处心积虑地布下“必死之阵”,静候张作霖坠入陷阱,具体负责筹划暗杀计划的日军指挥官河本,最初选择将炸车地点放在新民府境内。
但是张作霖毕竟纵横江湖多年,此处沿线奉军警戒森严,而且奉军也散布张作霖不同的出关讯息掩人耳目。为此,河本亲自勘测合适的炸车地点,最后选定了皇姑屯以东一千米处京奉铁路交叉地点,此处有日军一个中队守备,比较容易实施方案,接着埋下了三十麻袋黄色炸药,还布置了两个列车脱轨器,最后还有一个排的敢死队在暗处待命等待补刀,在京师的建川美次等谍报人员也随时侦测张作霖的实时动向,以保证炸车的暗杀计划万无一失,张作霖尽管早有戒心,仍然会坠入这个防不胜防的陷阱,这也就是日军为张作霖布置的“必死之阵”,在张作霖确切乘坐专列出关前一周,就已经布置妥当。
最终,在六月三日的凌晨,漆黑的夜幕中张作霖离开帅府,一去即是永别。是日下午,张作霖乘坐的蓝色钢甲车通过炸药埋设地点,在五百米外的望台上日军引爆炸药,随着轰然一声巨响,车厢被炸地粉碎,爆炸的强度之烈,交叉点上的钢架桥直接被炸断,北洋王朝最具权势的老炮儿倒在血泊之中,油灯将枯的张作霖最终在奉天督署结束了峥嵘一生,尽管坐镇奉天的诸多奉军大佬在其死后秘不发丧,曾经波澜诡谲的北洋大时代,仍然随着张作霖的逝世,倔强而不甘的自此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