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讲讲我们家的故事。讲讲父亲和奶奶三十多年的相聚和分离。
我父亲9岁时,爷爷去世,为了生活,奶奶带着三姑四姑改嫁去了江西 ,我父亲跟我大伯还有大姑二姑,从此就成了孤儿。听父亲讲过奶奶走的那天,他一直追到莱芜的火车站,但火车已经开走。
思念锥心,父亲16岁那一年,跟着奶奶改嫁的那村里的一位老人,踏上了寻母的路。七十年代穷的很,父亲就这样去寻找奶奶了,大字不认识一个,就这样执着为找到奶奶让她回家。
父亲去了江西,很顺利的按地址找到了奶奶,心疼儿子,奶奶跟着父亲回了山东。但奶奶已经重组家庭,只待了很短一段时间就回去了。父亲理解奶奶,知道奶奶也有难言之隐的。
但思念没有停止,父亲过了几年就积攒了一点钱,再次踏上了寻母之路。可到了江西才知道,奶奶已经搬家了,父亲就在路边露宿了一晚。也就是南方暖和要在北方就冻死了啊!早上天刚刚亮有个路人在父亲身边多看了两眼,就叫我父亲的名字了。父亲被叫醒,原来是奶奶嫁的那个爷爷早上去上班,父亲喜出望外,跟着爷爷回家,在奶奶家住了几天。奶奶这次没有回山东,父亲只好自己回来了。
这一别父亲就一直没有去看奶奶,他知道奶奶过的也很困难,那个爷爷家里也很多孩子,后来奶奶又生了现在五姑。直到我跟妹妹相继出生,父亲知道那个爷爷也去世了,父亲觉得没有了障碍,就想去看看奶奶。
后来父亲就带着我的妹妹跟妈妈去了江西,这一呆就是半年,这是父亲跟奶奶相处最长的时间。奶奶也把这几年的不易都向父亲哭诉,父亲就把奶奶带回了山东。似乎这像是结局了,可是奶奶待了几年又回江西了,说住不习惯冬天太冷。那时候家庭条件都不好,也没有好好照顾奶奶,山东那时的确很冷。
父亲跟奶奶这一别就是近30年!
这三十年里,我们都知道父亲心里一直惦记着奶奶,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母子连心,父亲惦记奶奶晚年的生活。奶奶八十多的人了,自己生活很孤单,前几年我三姑在家里照顾她,后来去给表妹家看孩子了,四姑一直在广州打工,五姑也离得远,父亲就一直惦记挂念。去年我们就商议把奶奶接来山东,所以今年五一放假,就跟父亲说陪他去接奶奶回山东,父亲可高兴了,辗转反侧难眠。
我跟妹妹陪父亲一路南下赶往江西乐平市鸣山村,路上我们都很开心,特别是父亲这么多年了可以见到自己的母亲了。
相见的场面是一家人都高兴的掉眼泪,我奶奶都做好了饭等我们到了吃饭。
这是八十多岁的老人对孩子们的心意不用言语表达都在这顿饭里面。吃完饭我们就去姑姑家休息了,父亲陪奶奶在她的家里住了一晚上,奶奶也跟父亲说了心里话,想回山东又怕年龄大了,去了水土不服,在生病给家里添负担,现在四姑回江西了,离奶奶也近了,跟奶奶也有个照应了,父亲最后还是尊重奶奶的想法,说奶奶啥时候想回山东老家,打电话我们就来接奶奶。第二天早上父亲给奶奶劈了柴,给菜地里浇了水,奶奶一直跟我们说,父亲给她把冬天的柴劈好了,高兴的样子跟个孩子似的。奶奶很想让父亲多住几天陪陪她,但最后也没有再开口挽留。
奶奶没有跟我回山东,我们中午在姑姑家吃的,姑姑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招待我们。这桌送别宴吃的很揪心。离别是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跟奶奶姑姑相拥告别泪水控制不住的掉下来。血缘关系是割舍不掉的,父亲跟奶奶告别,奶奶拉着父亲的手,舍不得松开,姑姑跟父亲眼睛都湿润了,都不敢在直视着对方,一家人都很难过。
回来的路上,我对父亲说:从16岁你就一直来接奶奶回山东,现在你都62岁了,奶奶还是依然没接回家啊!
父亲说:你奶奶年龄大了尊重她的心吧!明年再来看她,想回老家就接回来,百年后你奶奶是回来跟你爷爷合葬,这也是你奶奶的心愿。
我在想奶奶很想回家可是顾虑太多,父亲很想让奶奶落叶归根,但是又不愿难为奶奶,想让奶奶在好好舒心的活几年,母子的心都是为对方考虑着,却都伤害了自己的那颗心。
当今社会都在关注空巢老人,都在呼吁孩子们多抽时间陪老人不让老人孤独,可又能给老人多少呢?现实纠结太多了,有时想做但却有心无力。我们跟父亲商量,明年把这些琐碎的事情处理好,争取把奶奶接回家,是时候应该抛下一切,结束这种别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