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行英雄系列5一一《瑶山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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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申明:本文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契    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也可以说,每一个人的经历,都是自己的故事。

每个地方,自然也有它自己的故事。它的故事则是由居住在本地的人来演绎变化,这演绎变化随着时光的脚步不断沉淀与更替,岁月沧桑,就成了这个地方的历史。

一个地方不仅仅是会有它的历史,一山一水、一树一物也经常会有它自己的故事,这就是传说。故事口囗相传,越传越玄,传说慢慢流淌,愈发神秘。

位于零陵郡和桂林郡的湘桂交界处的都庞岭山脉,有一座山名曰韭菜岭,座落在湖南江永县与广西观阳县(现名为灌阳县)之间,韭菜岭里有一个地方叫做千家洞。

千家洞原是瑶族先民的一支重要分支一一"过山瑶″繁衍生息、安居乐业的聚居地之一,千家洞内田土宽广,土质肥沃 ,有一条大河贯穿洞中。千余户瑶民同生活,共耕种,过着自由富裕的生活,仿如陶渊明笔下桃花源里的人们般自在快乐。

官府发现这个地方物产丰富,派官差入洞征收粮饷。瑶民热情款待,酒宴不断,入山的官差久留不归,山外县城内的官府误以为官差被杀,于是派兵围剿,逼得洞内瑶民纷纷出逃,背井离乡,流散四方。

岁月沉淀,时过境迁。

当年安逸富饶的千家洞早已荒废,木头筑建的吊脚楼腐朽老旧,石砌的墙脚,溪边的水坝也已荒草丛生,久无人迹。可这里,留下了一个永久的传说:

当年瑶王出逃前将族里数代积留的无数珍宝藏匿在山中,藏匿珍宝的位置镌刻在一只白玉牛角上。若是谁得到当年的那一只白玉牛角,打开千家洞里的秘境宝库,不仅可以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还可拥有号令十二姓氏瑶族同胞的权利。

曾有人问过:传说中的宝藏究竟有多少?无人能给出一个确切的回答,只有一个通俗的说法:

如果拥有宝藏的人买一橦京城最繁华路段的大宅院,就像从满满的钱袋子里掏出一枚铜钱来买上一个早点摊上的烧饼般轻松,眼睛都不会眨上一下。

神秘传说,悄然流传;争夺欲望,浮潮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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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眼晴的少年

春日,三月,微寒,翩翩少年春衫薄。

轻风徐徐,细雨丝丝。春天的雨也是这个季节的一道美丽风景,春天的雨又仿佛情人的纤细玉手,轻柔软绵。

春雨,润万物,春雨,自深情。

春天的美若有十分,有三分的俏丽绝对是属于这个季节的雨。

春天的美若是一首诗,而春天的雨则是诗中最美丽的几行点缀。

春天下雨的天气,也正是人悠闲的时候,倘若闲来无事,坐在楼阁屋檐下静静听着雨声,又何偿不是一种雅致的享受。

安宁镇只是一个小镇,四千来户人家,三百多间商铺。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粮油,布匹,金银首饰,胭脂水粉。

镇上一切与生活日用相关的店铺皆有,还有一间负责安全行货押款的镖局一一威远镖局,小镇精致,镖局自然也不大。

镖局里有上了年纪的总镖头"穿云铁掌″雷烈,副镖头"竹竿",女副镖头花姑,趟子手老李头,还有一个年轻镖师艺小天。

安宁镇上的临江楼正是赏雨度闲的好去处。三层的楼阁建在安宁镇的这条河边,视野开阔,河面及对岸风景一览无遗。

尤其重要的是,临江楼是一个酒家,老酒醇香扑鼻,店里厨子的手艺更是不赖。

威远镖局里最年轻的小镖师艺小天此刻正坐在临江楼的三楼屋檐下悠闲的赏着雨,雨细绵如飘絮,落地无声。春雨连绵的季节,连镖局也落的一个难得的清闲。

临江楼里的艺小天虽说是来消遣度闲,却并不“清闲”,他的手跟嘴即将“忙碌”起来。逼着他“忙碌”的,是在他肚子里开始做怪的馋虫跟酒虫。因为此刻,他临窗而坐的桌子上,端上来了几味河鲜和四角花雕陈酿。

春季的河鱼虽不像秋天的鱼肥壮,却另有一番滋味。秋天的鱼肉肥美而有弹性,春天的鱼却清鲜味甜。

青壳的河虾在烧红的铁锅上焙的通红,过油一酥,下入韭菜花、蒜蓉大火一炒,香气四溢。两根手指粗的小"白条″挤出鱼腹中的苦胆,裹上面粉蛋清,热油炸酥,配上椒盐蘸碟,让人垂涎欲滴。

数粒青壳小虾、几条酥炸白条入口,四角花雕陈酿已“咕嘟,咕嘟”的倒入了艺小天的喉咙。一角正好一斤,四斤酒下肚,艺小天依然面不改色。当临江楼的招牌菜“清蒸鱼头”端上来时,店小二的上菜木盘子里还端上来四只酒壶,酒壶里,当然装的是满满四角花雕。

"清蒸鱼头″最讲究的是蒸鱼时的火候,鱼眼蒸得略突时抽薪出笼正是时候,火候不够则生腥肉紧,火候超时则味淡肉柴。

端上来的鱼头火候掌握的恰到好处,两只鱼眼仿佛在直直的瞪着艺小天。不止两只鱼眼,另一双跟鱼眼一样溜圆的眼睛也正直直的瞪着艺小天。

另一双溜圆的眼却是一双人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正坐在对面的邻桌座位上。身形略单,与艺小天年若相仿,蓝衣青帽,纶巾飘逸,一副书生打扮。瞪着艺小天的这个书生且不止有一双圆圆的眼,还有一张圆圆的脸。

巧的是,他的桌上也摆着四只酒壶,两只酒壶也已横放着,显然也已见底。

“这位兄台好酒量,可惜独酌无趣,若兄台不嫌在下扰人清闲,可否容在下坐下同饮?”大眼睛的少年已缓步走了过来,两只手各拿着一只酒壶,笑容真挚有礼,圆圆的脸上还有一对深深的小酒窝。且不待艺小天回答,人已在艺小天的桌子对面坐下。

“阁下是否跟我说话?”艺小天左顾右盼了一下,此刻的临江楼三楼并无他人。

“正是,区区见兄台酒量过人,小弟也善饮几盅,相逢即是缘份,可否共谋一醉?”

大眼睛的少年依旧满脸微笑,一笑起来双眼略眯,鼻子也会跟着轻皱起来,一点不会让人觉得讨厌,倒仿似春风荡起的河面波纹。

“下雨天,留客天,江湖之广,相逢是缘,又皆是共好杯中之物的同道,本人岂有拒客之理。”艺小天微微一浅笑,接着说道:“在下江湖漂泊之人,不惯书文斯礼,小兄弟切莫见怪,请!”。

艺小天握起桌上一壶花雕,刚一举到唇边,对面的少年却已将自己手中的一壶酒一饮而尽。正眯笑着一双眼睛等着艺小天,他喝酒,够快,也够猛,这个年青人,不仅眼晴不小,酒量更是不小。

艺小天眼睛一亮,一仰脖子,一壶酒也灌进了自己的肚子,酒略冰冷,一经入喉却变得火热起来。

“痛快,小兄弟外表看似文弱,喝酒却是豪迈,今日当尽兴而饮。”艺小天五壶酒下肚,眼晴里的光却更加明亮。

下雨的天气,又时值半晌,并不是临江楼最热闹的饭点时辰,诺大的三楼也只有艺小天和这个大眼睛的少年。艺小天立起身来,在桌子空道之间“噌,噌,噌”连翻十八个跟头,面不改色的抄起桌上的酒壶,“小兄弟,再干一壶。”

“大眼睛”也微微一笑,一纵身翻出桌外,也是连翻十八个跟头,拿起酒壶和艺小天轻轻一碰,两人干了个滴酒不剩。

“今日与兄台一见如故,乘兴再走一个。″少年话音刚落,人已连纵身形,又是一阵凌空翻身,随后抄起桌上一壶酒又“咕嗵,咕嗵”的喝下喉去。这一次的跟头,却是三十六个,这个大眼晴的少年,酒量不赖,身手也是不凡。

"哈哈,果然是趣味相投之人!″艺小天爽朗一笑,人也跃起,在旁边一张空桌上也是连翻三十六个跟头。最后身形一个"死人倒提″,两手肘撑着桌面,一只脚尖勾起另一张桌上的酒壶一转溜,酒壶并青龙汲水般倾倒出一条弧线,艺小天仰面张嘴接住,居然是丝毫未洒。

艺小天叫的酒是陈年花雕,大眼睛的少年端过来的却是善酿。喝酒之人都有一个经验,酒不怕喝多,就怕喝杂。艺小天刚喝下的这壶酒,是少年端过来的一壶善酿。

“酒逢知己,须当尽欢,上酒!”艺小天拢紧了一下身上的薄衫,口齿略有不清的说到。酒入肠,热的感觉从艺小天的身上转到了脸上,脸已绯红,身体却略显发冷。

“兄台醉了。”大眼睛的少年轻笑着说到,他的脸也微红,眼神也开始略显游离。

“没,没醉,你才醉了,我还稳当的很,不信咱,咱俩打个赌,输的人须连喝三壶。”艺小天连舌头都开始有点大了。

“赌,有趣,不知兄台想怎么赌?”少年依旧眯笑着好看的双眼,好奇的问到。

“临江楼的这个招牌菜“清蒸鱼头”已凉,鱼一凉则腥味重,岂能尽情纵酒。俗话说得好,'鸡吃叫,鱼吃跳',鱼当然是趁热吃新鲜的才味美,赌去河里抓条鱼来下酒,抓不到鱼的肯定是醉了。”艺小天眼睛已开始略现一丝红色,嘴里却不服输的说到。

酒,当然是一种奇妙的东西,也会让大多数喝了酒的人变得奇妙起来。有变的癫狂的,有变的痴傻的,酒已微醺的艺小天,开始变的天真有趣起来。

“怕了吧,不敢?就知道你醉了,还是趁早认输吧!”艺小天见少年尚在犹豫,又玩笑的挑衅了一句。

“赌就赌,怕你不成,为了公平,从一数到三一起下河,提早入水即便抓到鱼的人也算是输了。”少年不服气的应到。他似已醉,脸也已微红,一双好看的双眼皮也已微垂。但又禁不起小天的激将法。年少总是轻狂无畏,好胜心自然会强一点。

“一、二、三、”。

三字一出口中,艺小天已纵身而起,双脚一蹬走廊边上的木栏杆,身形一个飞燕投林,随后半空中一个细胸巧云翻,“哗”的一声响,人已跃入河里。春天的水虽不刺骨,却依仍冰冷,跃入河水里的艺小天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酒已醒了一大半。

艺小天在水里环顾身边四周一圈,却没发现大眼睛少年的身影。脚尖轻一触河底,潜出水面一看,那个少年却根本没跳下水,正立在楼上的扶栏处,捂着嘴看着水里的艺小天,忍不住偷笑出“嗤、嗤”的轻笑声。

浸在河水里的艺小天无可奈何的一边苦笑着,一边对楼上的大眼睛少年说到:"耍赖可不行,这次得算你输了。”

“好,好,好,我认输了,河里水凉,先上来再说,刚才我忘了,我不会水。”大眼睛的少年强忍住心底的笑意,憋着通红的脸,接着说到:“还没请教兄台尊姓大名,难道以后相见时,叫你落汤鸡?”

艺小天脸一沉,佯装生气的说道:“我是落汤鸡,你岂不是一只赖皮狗,在下艺小天,请问小兄弟怎么称呼?”

艺小天话语一落,右手一撑河面露出的养鱼篱笆竹杆,身形一起,又轻跃回了酒楼的三楼里。三楼的楼阁里却已不见了刚才大眼睛少年的身影。

桌上的酒壶依立,残羹余肴仍在,临江楼的三楼上却只剩下了尚在发呆的艺小天一个人,若不是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还滴着水,真让人怀疑刚才的邂逅是一场梦。

艺小天却很快从梦境般里醒了过来,唤醒他的是楼下传上来的一句大眼睛少年的笑语:

"艺小天,暂欠阁下三壶水酒,在下的名字叫做玉竹。”

细雨已停,两岸扬柳依依,楼外风景依美,春风吹的人略觉寒冷。

艺小天的身体蜷缩着就像一只盘里的弯曲小虾,脸上却依旧挂着微笑,在美的季节相识畅饮的酒友,总是会让人开心愉快的,尤其是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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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湘桂之行

午过半晌,雨后初晴,空气清鲜且微凉。

初春的威远镖局生意较为冷淡,几乎都是悠闲的日子,镇上各种商铺的货仓早在年前就已备得充盈,足已卖到雨季结束。

威远镖局大厅里,却迎来了两位雇主,一位已过知命之年的老妇女和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后生,两人模样酷似,是一对母子。

尽兴而归的艺小天一回到镖局的大厅里,就发现有双眼睛一直注视着自己,且带着调皮的笑意,注视艺小天的人长着一双大大溜圆的眼睛,正是那个上午在临江楼喝酒刚刚认识,名字叫做玉竹的大眼睛少年。

“艺小天,看你这一身湿漉漉的样子,是不是清闲到淋雨度日?”威远镖局的总镖头雷烈一见艺小天的模样,禁不住微一皱眉。但却丝毫不影响他现在的愉快心情,因为刚谈妥的这一趟镖,佣金不菲,整整三千两。

总镖头雷烈轻咂一口手中壶里的参汤,脸上表情一敛,严肃的对艺小天又说到:

“回四合院通知竹竿镖头他们三位过来商量一下明天的押镖任务,这两位雇主所保的镖程稍远,且时间紧迫,途中不容得有半分闪失,准备就绪后明晨一早出发!”

“是,属下即刻回去通知。”回转出门时艺小天对玉竹轻轻一笑,嘴里做着一个没发出声来的口型:“癞皮鬼”。

玉竹也调皮的微眨着圆圆的眼晴,轻张着好看的唇型回应了一声:“落汤鸡”。

翌日,清晨,薄雾无雨。

春风拂面,清鲜的让人心里都舒坦起来。

威远镖局的四个人骑着马行走在押运的路程里,走的是平坦的官道。随行数人既没插上镖旗,也没有吆喝亮号。

因为这一次押运的镖,不是平常的货物,而是一个人,一个病人,玉竹和年长妇女皆尊称他为胡大掌柜。据说是患上一种特殊的疾病,非得湘桂交界处的一种瑶家草药方可治愈。

病人胡大掌柜是一个清瘦的老者,古稀年纪,精神却尚算不错,和年长的那位老妇雇主坐在自备的马车里。年轻的雇主玉竹亲自驾驭着遮得严实的马车,威远镖局的四个镖师则护卫在马车的四周,一切按步如常。这次镖程的路途略遥,约两千余里。

保人,虽然说是比押运黄白红货的风险低上许多,但这次的行程不仅稍远,且目的地是汉瑶合居之处。湘桂之地尚武,民风彪悍,环境复杂,威远镖局的一行人自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大意。

行镖途中的每日打尖住宿,艺小天四人轮流戒备。病人少语,深居简出,极少在人多时露面,饮食都送入房间,饭量却如同寻常之人,脸上也不似有病晦之色。

倒是玉竹母子二人在中途打尖投宿时经常私密而谈,似有心中隐藏之事,离目的地越近,两人脸上神情愈发凝重,而玉竹,已比初认识时沉默了许多,就连跟艺小天的闲谈打趣,也愈发见少。

再远的镖途终有抵达之时,一路倒是平安无阻,无惊无扰。镖队众人越过湘楚大地零陵郡的地界,就是桂林郡西南最靠北边的一个山城小县一一观阳县。

观阳县城座落在一条冠江与山峰之间的腹地里,地势狭长险峻,四周山青水秀。因山高树密,绿荫茂盛如冠,林间仰首难以观日,故取名曰观阳,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观阳虽说是一个山城僻静小县,却是历史颇久,早在汉代建县之前,汉瑶两族人已共居数十代,而二十多年前的一场官府征粮屠瑶杀戮,已使得这里的汉瑶两族形同世仇,水火不容。

小城里的风景却是美丽的,远山茂树苍翠,品种繁多,城镇里所有的街边小巷却只有一种树一一丹桂。

虽然还不是桂花飘香的八月仲秋,但南方的桂花树却是四季常青。春雨洗绦过的桂树叶青翠透亮,红绿相间,风吹过来,木叶的清香会弥漫整座小城。

天色已不早,日将西沉,镖队一行在一座雅致的小店里安顿下来。

小店庭院两边的桂树枝叶茂盛,院中间一座古朴小楼,小楼大门正中一块隶书写成的牌匾"醉仙阁″。弯曲支出的屋檐下挑着一个菱形竹编招牌,上面写的不是"酒"字,却是一个大大的"茶″字。

日已西沉,夜幕已落。

今晚的醉仙阁里只有镖队这一拔住客,一路透着神秘的病人和两位雇主已将整个客栈包住了下来。终点已经抵达,镖程平安顺利,夜色已降临,过了今晚,威远镖局的四个人明晨一早即可返回归程。

月上树梢,银光如水,如水的月光柔柔的洒在了这座精致的小城里。

醉仙阁里的大厅里,玉竹及其他两位雇主用当地的风俗款待着威远镖局的四位镖客,年长两位雇主不能喝酒,自是由玉竹陪着艺小天四位推杯碰盏,觥筹交错。护镖的任务已算结束,宾主劝酒畅饮,当然是最好的感谢方式。

酒已残,菜已凉,宴已散。

众人俱都尽兴而罢,江湖邂逅,不过就是一场接着一场的聚与散。

夜更深,这里的山,这里的小城镇,连同连日打马劳累的镖师们,俱已入梦。三位雇主却没入睡,在三更夜最深的时分,不打扰着任何人,驾车悄然而去。

江湖,自是有许多的不期而遇,亦少不了许多的不辞而别  !  江湖,自然也有许多的萍水相逢,再见,也可能是再也不会相见!

次日,清晨。

阳光明媚,小城清秀。

醉仙阁大厅里的早餐奇特而且美味,这里的早餐不是常见的粉、面、肉包子,而是茶。浓郁的令人回味无穷的茶!

茶,始于唐,兴于宋,且唐代时唯有士大夫以上级别官员方可享用。

观阳的茶却始于秦汉以前,从初时的药用发展至食用,不仅仅将茶叶沸水冲泡饮用,还一直保持着最原始的烹煮方式 。

茶锅里放入茶叶,姜片,油,盐,精配熬煮,水沸滤渣倒出,这种饮茶习惯已成为这里的普通百姓的三餐必饮,媲美主食米饭,用这种独特原始的煮茶方式烹制出来的茶品有个特殊的名称一一油茶。

厨房内油茶锅里的油茶黄爽亮透,炭火烤熟的糍粑焦香皮脆。大厅里的花姑、“竹竿”、老李头三个人却食欲全无,因为昨夜不仅仅是三位雇主不辞而别,连艺小天住着的房间也空空如也,人已不知所踪。

"这个艺小天,话都没留下一句就不见了人影,又不是第一次行镖,这样行事为免太莽撞了吧!  ”"竹竿″镖头一只手轻敲着桌面,一面略显焦燥的对花姑和老李头说到。

花姑却一展颜,轻笑着对"竹竿"和老李头说道:"这个失踪了的艺小天,十之八九去追昨夜不辞而别的姑娘去了。”

"姑娘?昨晚哪里来的姑娘?″。老李头一摸自己的酒糟鼻,不由㤞异的问到。

"昨晚喝酒又快又猛的年轻人,喝酒虽然很男人,但却是个侨扮男装的姑娘。”

花姑慵懒的回答到,接着又笑着调侃了一句:"女人的直觉总是会比男人敏锐,你们这些男人,一见到酒就会变得迟顿和愚昧!这个叫做玉竹的年轻人,绝对是如假包换的女儿身。”

"竹竿″也微皱一下眉头,点头轻声说到:

"这次护送的病人也不像是患病之人,一路饮食与常人无异,而且沿途这个叫做玉竹的年轻人言谈中似乎与艺小天熟识,她与年长女人在镖程途中似乎也心事重重,这次的镖程,绝不止护送一个病人求医这么简单。艺小天一定也察觉到了异常,凭他对朋友的态度,一定会探出事情的真相方肯作罢。”

老李头却眨了眨他那双狡黠的眼,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到:"小伙子不是小伙子,病人也不是个病人,这事情倒是有趣的紧。”

花姑一挑她慵懒的眉,对"竹竿″说道:″竹竿镖头,这事怎么定夺?″

"大家都是镖局里生死与共的兄弟,当同进共退,别说是去陪艺小天探个究竟,即便是要去龙渊虎穴,我们三个也陪艺小天一同去闯了″。"竹竿″果断应到。

他话一落音,老李头立马起身,迈步就走,步伐却不是朝着醉仙阁门口,而是向着店里的内屋走去。

"你去哪?门口可是在那边!″。花姑和"竹竿"不禁异口同声的问到。

老李头一回头,双手一摊,冲着两人嘿嘿一笑:

"镖局兄弟们的事哪会少得了我?不管是帮艺小天追赶大姑娘,还是上刀山下火海,我老李头绝不含糊,但这都是让人把肚子填饱了才能干的力气活,况且在店主口里还能打听出一点本地的情况,尤其重要的是,这里的油茶和糍粑,香的简直快要了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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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旧案真相

千家洞的早晨甚是美丽,尤其是阳光明媚的春日。合围的山顶上白雪覆顶,半山腰绿意乍露,山脚下却已是百花艳丽,苍翠欲滴。阳光透过山雾,显得五彩缤纷,仿佛让人置身于梦幻般的仙境内。

千家洞不是一个山洞,而是座落在山谷里的一处地名,这里本来是观阳县瑶民的聚居发祥之地,二十五年前的一次官府杀戮,已让这里变得荒无人烟,曾经的热闹喧嚣已消失久远,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了。

泡江,也不是一条江,而是离千家洞最近的一个小村庄。

小村里居住着十几户农户,皆是当年被围剿、驱散了的瑶民后人。因眷恋着千家洞这处圣地,杀戮过去后不舍走远,事情平息便定居于此地,其余同胞,则分散到其他乡镇,更有甚者,早已远走它方。

时间是麻痹伤口的药,时间也是一张覆盖痛苦的纱布,伤口"疤痕″渐渐变淡,可心里的那个结,却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解开。

这里的汉瑶两族百姓已是甚少接触,别说嫁娶联姻,连平日的商贸交易往来也都没有,族里的一切事物,都落在一个人的手里。这个人不仅控制着瑶民药材,兽皮,茶叶的销售,还掌控着生活必需之物一一盐。

人的欲望总是如蛇吞象般可怕,黄白之物会让人永远都没有知足感,同时也让现在的瑶民百姓苦不堪言。压迫和剥削他们的已不再是赋税苛捐,而是他们自己的族里控制着汉瑶之间商贸的霸道而强势人物一一盘云傲。

平日的小村宁静,村民都甚少与外界接触交集,只过着刀耕火种,勤播薄收的生活。

今天的泡江村却不同寻常的热闹了起来,平日里分散在各个不同村镇的瑶寨头人,却破天荒的聚在了这个离千家洞最近的村里。因为每一个瑶寨小头人的家里,半月前都收到了一封请柬:

“廿五年前一桩横祸,使吾族元气大伤。瑶王失踪,多年已无音讯,众人四处流散,族群形如散沙。然吾等岂能无首,十五日后圣峰山下齐聚,共商重立新王之事”。

十二张鲜红请柬,落款俱为一人一一一盘云傲。

盘云傲,五旬有余,武艺不凡,心狠手辣,善使一丈二银枪,现在他的人也正如他手中兵刃般坚挺、笔直、冷傲的站立在泡江村的露天会场里,让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栗。他身后站立着的,是彪悍骁勇的八名勇士和三十名手持瑶家开山刀的精练下属。

盘云傲眼里鹰一般犀利的眼神闪过,对站立在对面三丈远的瑶民众人说道:"二十五年前天降横祸与本族,瑶王失踪后,本族一撅不振,各流支分置多处,乃至群龙无首,形同散沙,千家洞圣地荒废已久,如同鬼冢。区区不才,自愿担起重振瑶家之责任,不知各位可有何异议?″

说是众人,到场的老少头人不过二十几人而已。人们已在长期的忍让、怯弱中麻木。安静的仿如寒冬冰封的河面般死寂,没有人发出一丝反对的声响。

"既是如此,本人当仁不让的坐上新瑶王的位置,自会带领本族再复当年繁华,使族人安居乐业。″

盘云傲表情依冷,眼里满是残酷与讥讽之意,心里却已暗暗窃喜。这只是他计划的第一步,当上新瑶王,自然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入千家洞里挖山掘宝。

“瑶王之位,德才兼备者方可居之,应以族人疾苦为己任,而不是一个贪财自利,欺压自家族人的恶霸!”转角处传来了一句话语,走出来玉竹母子跟胡大掌柜三人。

这次的镖程当然不是一次寻常的访医寻药,女扮男装的玉竹,本名玉珠,正是二十五年前瑶王和夫人逃出后所生的女儿,年长老妪则是当年瑶王的夫人,胡大掌柜也不是普通生意之人,而是二十五年前观阳县的县令。

今日盘云傲自己策划的这一场瑶族大会,本就是图谋瑶山宝藏的一步棋,更有当年的杀戮真相,等着他们揭开,因为当年有人谎报官府官差被杀,误引胡县令下令围剿千家洞之人,正是今日的盘云傲。

胡县令也因此事辞官归田,隐居安宁镇,多年来心中愧疚不已。瑶王二十年追查此事不幸于两年前病逝。有幸,皇天不负有心人,一月前玉珠母女二人终于访寻到归隐的胡县令,三人则决定侨装易行,回来揭穿盘云傲的真实面目。

“胡大人,瑶王夫人,两位不请自来,还有这位面生的小姑娘不知是何来路?”盘云傲一见来这三人,略显惊讶,但手一握掌中银枪,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傲。

“她就是先夫之女,也是本族未来的圣姑”。瑶王夫人对盘云傲说到。

瑶族并没有男尊女卑的世俗,瑶族的圣姑,意味着将是他们未来的首领。

“哈哈哈哈,夫人自称为先夫之女,想必是瑶王已经驾鹤西去。此来路不明之女为未来的圣姑?有何凭证?不会是夫人贪图本族权贵,与胡县令合谋找个人来冒名顶替?”盘云傲听闻前瑶王已故,心中硬气了许多,语气也咄咄迫人。这即将到手的权力,心中惦记多年的夺宝计划,怎能轻易的让人阻止。

″简直颠倒黑白,血口喷人!”玉珠杏目圆睁,怒上心头。

"切勿冒然行事,自乱阵脚,先证明自己的身份以打消众人疑惑,再揭穿盘云傲的诡计”!一旁的胡县令使了一个制止的眼神,对玉珠说到。

“瑶家至宝在此,吾辈族人莫敢不尊!”玉珠自怀间掏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牛角,右手握着往前一伸。

多年逆来顺受的人群里已开始交头接耳,连站在盘云傲身后的下属队伍里,有几个挺立的身影已开始轻微晃动。

玉珠的身边突然有身影一闪,一只手掌在玉珠的手肘关节处一拍,另一只手的三根手指弯扣,疾如风,以“七十二路小擒拿手”的高明手法,袭向玉珠托着玉牛角的手掌。好快的身手!竟是站在她身边的胡县令。

这一拍一抓,胡县令业已得手。一只手夺过玉牛角,身形略晃,几个纵身轻翻,却已是站在了盘云傲的身边,接着哈哈一笑,得意说到: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想不到此物时隔二十多年,终落到吾等手中,云傲老弟。″

胡县令一扬手中白玉牛角,接着道:"宝藏到手,你我当年的契约依旧,五五对分,现在该看你的手段啦,有些人,是什么事都可以做,有些人,是什么都说不出来的!”

什么事都能做的人,当然是不择手段的恶人,什么都说不出来的人,只有一种人一一死人!

"胡大人所言即是,成大事者必不能有妇人之仁。″盘云傲说罢右手轻一抖,眼神里闪过毒蛇般狠毒的一丝光芒。

胡县令觉得自己胸口一凉,一支银枪枪头从后背贯入,胸前只露出一支带着鲜血的枪尖。他自己的鲜血,盘云傲的银枪。盘云傲银枪一抽出,他的人就如同一只空麻袋般软塌在地,一命呜呼。

"当年你手握实权,借你手方可掀起波澜,而今你庶民一个,还妄想平分这唾手可得的财富!″盘云傲的脸冰冷的可怕,惦记了数十年的玉牛角已犹如囊中之物,贪欲的心早已蠢蠢而动,连最后的伪装业都已撕下。

"难怪当年官府围剿之时不见会武的你在场,原来是你跟胡县令私勾预谋,诛杀自己族人,你必受天谴!″

人群里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想必是经历过当年惨烈之人,声音不大,涩涩里还带着一点胆怯。人群却已开始更加骚乱,仿如冰封河面解冻时的第一声"咔嚓"轻响,声音虽轻微,却清晰入耳。

寒冰,又岂能永远挡得住流水! 丑恶,也永远挡不住正义的反抗!

盘云傲的八名死士和三十个属下依旧持刀而立,冷冷的盯着十几个头人和玉珠母子,仿佛一群猫盯着一群落入蜘蛛网的飞蝇。

盘云傲左手一挥,人已纵身跃起,掌中银枪一舞,向着玉珠直刺而来,口中还大喊着一声:

"管你是什么圣姑!送你去见你死去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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