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年前,大四的时候,我们来到号称滇南文献名邦的建水,在建水一中六中做实习语文教师。那时,建水文庙由一中管理使用,在六中上完课,回住处路桥二公司招待所,要穿过连为一体的一中和文庙。每次经过,我要么坐在池泮边,要么流连在大成殿里,直到实习结束,我都没从文庙的恢宏震撼里回过神来。
建水文庙位于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建水县城西北部。《元史.张立道传》讲述,建水文庙始建于元朝至元二十二年(1285年),为临安广西道宣抚所张立道所建,是元代云南继中庆路(今昆明市)庙学后,与大理庙学同时建立的第二所庙学,距今700多年的历史。史料记载,全国、州、县三级的文庙总数明代1560所,清代1867所,建水文庙占地面积114亩,建筑规模宏大,在全国仅次于山东曲阜孔庙,为全国第二大文庙及最大的地方性文庙。
建水文庙的兴起,与当时政治、经济、文化等诸多因素紧密相连,有着深厚的历史背景。就政治因素而言,元忽必烈灭大理国后,为加强对滇南地区的控制,在军事威慑的同时,采用蒙古部族军事组织形式,设立万户、千户所,由地方民族酋长担任首领。1280年,设临安广西道宣抚司,立军屯,设驿路,置马站,建文庙,办庙学,开启了中原文化与边地文化交流的帷幕。明朝采取招抚羁縻政策,对“率土归附”的各族首领授予世袭职务。清代设州置县,实施改土归流,但改土归流不彻底,封建制与封建领主制格局并存。从经济背景看,明初实行军屯、民屯,汉民入滇,带来了中原先进的营造和耕作技术,开发沃野,兴修水利,农业发展,商业兴起。这时的建水,物产丰富,“铜锡诸矿展转四方,商贾辐转”,富庶繁荣。就文化背景来说,历代封建统治者将文庙作为大力推崇儒家思想的载体,兴建文庙,庙学合一,“临安士子讲习惟勤,人才蔚起,科第盛于诸郡”,建水文庙越盖越大,最终成为一座建筑规模庞大的文化积淀深厚的文化殿堂。
建水文庙建筑群坐北朝南分布,完全依曲阜孔庙的风格规制建造,南北中轴线贯穿,东西两侧对称布置多栋单体建筑,纵深625米,分七进空间,原有一池(泮池)、一坛(杏坛)、一圃(射圃)、二殿(大成殿、崇圣殿)、二庑(东庑、西庑)、二堂(东明伦堂、西明伦堂)、三部长(尊经阁、文星阁、柱香阁)、四门(棂星门、大成门、金声门、玉振门)、五亭(敬一亭、思乐亭、斋宿亭、东碑亭、西碑亭)、六祠(寄贤祠、仓圣祠、名宦祠、乡贤祠、节教祠、忠义孝悌祠)、八坊(太和元气坊、洙泗渊源坊、礼门坊、义路坊、道冠古今坊、德配天地坊、圣域由兹坊、贤关近仰坊),整个建筑宏伟壮丽,结构严谨,给人以庄严肃穆之感。
建水文庙整个建筑布局和结构,都与儒家学说有关,蕴含丰富的传统文化内涵,素有“北曲阜南建水”之称。太和元气坊,礼赞孔子思想如同天地生育万物。伴池,俗称学海,水面3万余平方米(约45亩),规模居全国之冠。学海,喻孔子思想和知识高深渊博,犹如大海。池中有小船在打捞漂浮物,许多学生坐在池边学习。行走在林荫花木间的小径上,微风吹过,碧波荡漾,四周柳丝轻拂,颇有“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的现实意境。伴池小岛上建思乐亭,亦名钓鳌亭,有勉励生员奋发努力,日后功成名就,犹如钓得深海中大鳌之意。
池后半月形台唇,左右为礼门、义路石牌坊,坊前立有“官员兵民人等于此下马”石碑,坊侧是“鸢飞鱼跃”的石刻文字。南面的焕文山倒映池中,泮池“澄泓如镜,上面石台肪截,宫墙万仞,金碧交辉,宏整巨丽冠迤东西”,焕山倒影、学海文澜为建水古代十景之一。
棂星门东西两侧为碑林,其间立有石碑数十块,记载明清重修文庙的情况,是研究中原文化及儒家思想在边疆传播的重要历史资料。纪念孔子办学设教建造的杏坛,斗八藻井,黄色琉璃瓦,彩绘金龙和玺,规格很高。坛内竖明代“孔圣弦诵图”石碑,杏坛左前有奎星阁;左后有名宦祠、金声门,右后有乡贤祠、玉振门。奎星阁、文昌阁供奉“奎星星君,文昌帝君”,取“奎主文章,魁星点斗,文运昌盛”之意。
大成殿是文庙中心,亦是祭祀孔子的正殿。全殿用材坚固粗大,共采用28棵柱作承重构架柱,其中20棵是用整块青石斧剁凿磨而成,形成古建筑中十分特殊的石木构架承重结构。殿前拜台三面有石栏板望柱围护,拜台中放置清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铜鼎香炉,高2.85米,上部为宫殿亭楼牌坊建筑式造型,四棵铜柱游龙盘绕,四足为四只象头,卷曲的象鼻支撑在莲花座上,充分表现了儒家文化治理天下,力求达到四平八稳的政治效果。
大殿正面五个开间22扇雕花隔扇门,明间六扇各雕云龙一条,组成“六龙捧圣”,排列于殿内孔子圣像前,象征孔子创建的儒学在古代意识形态领域内至高无上的地位;次间、梢间每扇为一民间传统吉祥图案,如“双狮分水”“喜鹊闹梅”“三羊开泰”“旭日东升”“竹报平安”“禄禄有福”“一路连科”等,雕有一百多个人、动物及翎毛花卉,立体镂空,形态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充分展现高超的木雕技艺,堪称木雕艺术珍品。
大成殿悬挂“先师庙”鎏金字匾和八块清代帝王赞孔尊孔的御题贴金匾额,康熙的万世师表、雍正的生民术有、乾隆的与天地参、嘉庆的圣集大成、道光的圣协时中、成丰的德齐祷载、同治的圣神天纵及光绪的斯立在兹,笔力雄浑遒劲,充分显示了大清帝国对孔子及儒家学说的推崇。
实习的日子,就这样徜徉在文庙那种浓浓的儒学氛围里,感受着孔子那为人师表的胸襟和情怀,体会那教化育人的乐趣和理想,我自然而然地喜欢上了老师这个神圣的职业。造化弄人,毕业后我没有走上教师的岗位,反而在矿山一待就是二十多年,只是,那种庙学合一、兴文教化的核心却一直留存心㡳,影响着我的工作、生活,伴随着我一步步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