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夜》
文:千年一哭
新年的夜 冷风呼啸
关紧门窗 穿着棉睡衣
倚靠在客厅沙发
春节刚过
禁放爆竹的小区 未燃起几家灯火
听得清不远处村落的鞭炮声
还有马路上过往车辆的鸣笛
时而传来几声狗吠
时而楼上响起家具与地板砖的摩擦声
四野笼罩着浓雾 万家团圆的时段
反而把这夜 衬的更寒
如果不是路灯上挂着的红灯笼
如果不是门上贴着的福字和春联
恐怕与往常的夜色 也没什么分别
我贪恋这夜色
趁着怀里的她熟睡
小心翼翼抽出发麻的胳膊
钻出被窝 蹑脚走进客厅阳台
暖气把窗户蒙上一层水雾 看不清窗外
风刮着玻璃发出声声呼啸
路灯昏黄 映照出摇晃的树影
像一场未散的舞会
我拉开窗 寒风刺骨
对面的楼层和不远的商铺
没有一丝光亮
透过雾气 远方被楼层遮挡的天色
红灰相间 还有村落高耸的树和依稀几处灯火
风吹进来 我关紧窗 赶快逃离
新年的夜 如此短暂
朋友圈还没刷完 天就亮了
我坐在回家的列车上 昏昏沉沉
深夜的旅途 过道里挤满了人
有人是归 有人远行
我听着广播站 播报家的距离
我在狭窄的空间 揉搓着麻木的腿
任凭对面座位上东倒西歪的旅人 打着鼾
我抱着行李 塞着耳机
循环播放着当下的流行歌曲
列车到站 我跟着人群涌出站口
旧年的最后一天
街道上装扮的流光溢彩
我拨通家的号码 继续辗转
我回到了家乡的县城
公交车上满载着乡音
我靠窗坐着 车窗上映着一张笑脸
在我笔下曾经破败的小城
现在看来 竟也格外热闹繁华
路过高中求学必经的洺河岸
如今进行着污水治理 被围栏阻断
想起高考那年的暑假
和老丁 老二 骑着自行车走街串巷
穿着颜色不同的同款球衣
清晨跑步去广场打羽毛球
十年过去了 在新年的夜
我们在微信群张罗着要碰面
天南海北 那套红色球衣 我一直珍藏
新年的夜 夜幕漆黑
没开暖气的客厅 空气很冷
保温杯里的热水搁置一夜 变得冰凉
手机相册里的合影 笑意满屏
微信里的新年祝福 此起彼伏
饭桌上插嘴着老妈讲的话题
跟老爸看着节目一起哈哈笑着
和小妹分享从北京带回来的果脯
还时不时小声问着身边的她
还想吃点什么
我想记下除夕夜
一家人吃团圆饭 看春晚的温馨
刚一提笔
字未成文 已是回忆
公路两旁的房屋 外墙上刷着白
用红颜料书写着扶贫扫黑的宣传语
成排的杨树 掉光了叶 光秃秃的立着
回乡的公交 或拥堵 或颠簸
票价翻倍 车速却减了半
车上手机铃声接连响起
有人计算着时间 汇报着车况
有人时不时伸头 往车窗外探
吐槽着前面的车为什么不快点走
田野上成片的秧苗 满地嫩绿
走走停停
好像谁也没心思
看一看这沿途的风景
奈何游子归意 我也是其中一人
新年的夜 预报说有雪
半夜醒来 想看一地雪白
不知是雪下的太小 还是天色太黑
起床三两次 小区的地面都毫无动静
等到天亮 地面慢慢变白
雪越下越大 纷纷扬扬 不被俗世所扰
在家的日子太短
仓促给姥姥和姥爷拜个年
为姥姥测量了血压 没说几句话
顾不上吃顿饭就要走
姥姥抹着泪 蹒跚着出屋挽留
我笑着劝慰 天冷快进屋
等下次回家 再来看望
我沉默转身离去 不忍回头
我穿着厚厚的棉衣
戴着帽子口罩 系上围巾
骑着电动车 载着心爱的她
穿行在通往村落的道路
鞭炮燃尽散落的紫衣
在路上胡乱堆积着 分外耀眼
村子里铺着平整的水泥路
路两旁安放着蓝色的护栏
我们沿着村子的外圈
兜兜转转 回到了老宅
二姑 堂弟 出门接我
久违的故乡 我反倒成为了客人
站在院子里的阳光下
拘谨的不敢进屋
爷爷对我们的到来
明显是意外又惊喜
坐在饭桌最中间 非要举杯喝上几杯
姑婶们在厨房做菜煮汤
叔叔和姑父们在正堂推杯换盏
我坐在一角 仔细听着所有人的对话
偶尔接上一两句话茬
门口养着的鹌鹑时不时叫上几声
我给爷爷的水杯添满热水 听他念叨
爷爷是真老了 记忆力和听力都大不如前
我还想听他讲年轻时候的故事
还想陪他在北京好好游览一番
你说为什么人老了 就总爱说胡话
吃饭就吃饭 干嘛谈论还能活几年啊
新年的夜
不会因为掺杂了情感
便不再纯粹
雪下了一场 或大或小
却足以映衬冷暖
我和小弟 在家玩几局游戏
我陪着她 在医院等做检查
小区门口的火锅店灯火通明
楼下停靠的车 车窗上积着雪
不知被谁手绘出两颗爱心
路灯上挂着的红灯笼
门前张贴的春联
在这雪后的新年
仿佛愈发明艳
2019.0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