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茶楼里,人总是很多的,但在这里死人并不常有,逸然茶楼刚刚多了两个死人,而且可能马上还会再多上一个。
陈落阳陈公子估计这辈子都没见过,有人因为自己喝了他的茶,便敢一出手就杀了侯爷府公子的两名亲随,并且还把刀架在了他这位不可一世的陈公子脖子上。这个江湖上很多事是他这个官宦子弟很难理解的,正如此刻发生的这一件,当然面前这个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男人他就更不理解了,但茶楼中的江湖人士都认识这个男人,他叫张寒,他手中的刀叫做“寒曲”。
张寒不是他的义父“了寒剑侠”柳承川,不是万人景仰的大侠,他杀人不需要一个正义的理由,所以只要他想杀就可以了。张寒很尊敬他的义父,义父厌恶的恶人他便不去做,所以他想杀的人都是该杀的,正如面前的陈公子。说实在的,这世道作恶得太多,陈落阳所做的还算说得过去,闲来无事欺压个百姓,空虚寂寞调戏个良家妇女,哪个官宦家的少爷公子不是这样的,这种事情百姓早就心照不宣。但是什么事情都有个例外,别人作恶多端,没有被张寒看到,陈大公子当真是倒霉得很!不就是在街上轻薄一个小娘子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然而,这种事偏偏张寒看不过眼。
“你可知道,我爹他是什么人吗?”陈公子到底是官宦子弟,刀架在脖子上仍不忘亮出自己的家世。
“反正不是我,我只知道这壶茶现在本该在我的桌上,现在却被你给喝了,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我这人的脾气怪得很,一生气便想要杀人,一杀起来就要连杀三个才能消气,刚刚我已经杀了两个”说着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现在还差一个。”
“你若敢动我一根头发,我爹绝不会放过你.....”陈落阳大声叫嚷着,只是话音未落,面前就多了一只耳朵,而这只耳朵正是他头上的,只不过张寒这一刀“冰冻三尺”太快了,而且令他的伤口冰封,觉不出疼来。
“我削了你一只耳朵,也未见你爹来把我怎么样啊。”张寒指着桌上的那只耳朵说道。
“张少侠,休伤我家公子。”一个老人的声音喊道,话音到了四只苍劲有力的手也到了,若是张寒晚退个半步,险些被撕成几片,四个老人就这样站在了张寒与陈落阳之间。
“‘四’手到了,‘双拳’应该也到了,六杰山六位当家的何时也成了陈侯爷的家人了?莫不是六杰山山穷水尽了吗?”张寒连睁眼瞧他们都闲费功夫,索性就没睁眼,此刻从茶楼正门走进两个老头一个干瘦,一个粗胖。
“张少侠,真会说笑,我们这六个老头子的本事,也就只配给人家看个家护个院,哪里能和人家称家人呢?”说着胖老头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刚好一只苍蝇飞过,他只轻轻一扇,那苍蝇就被打进了墙里。瘦老头兴许是被灰尘呛到了,咳了几声,吐了口痰,这一吐地上便多了一个坑。
张寒见此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拿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桌面上的茶杯,里面的茶便冷了。
“你们六个老怪物,怕是不会让我活着出去了。”张寒饮了口已经冷了的茶说道。
“张少侠言重了,你放了陈公子,想去哪里我们就送你去哪里。”话未说完,四只手已经如铁爪般抓了过来,若不是张寒的身法快,当真是要被“四手”分尸了,四手招势未消,“双拳”如虎般的全风已经到了,张寒急忙出掌化解,虽未受伤,但这一胖一瘦这两个老怪物的功力甚是惊人,搅得张寒气血翻腾。
“老怪物,说话犹如放屁一般。”张寒笑着说。
“我几时说我们活着送你去了?”胖老头笑着答完,抄起一把椅子向张寒扔了过来,张寒一挥刀椅子像豆腐一样被切成了两半。当后面的四个老头一起扑上来时,张寒将“寒曲”背在身后,接连踢出四腿,不偏不倚正好踩在了这四个老头的胸口上,“四手分尸”再也分不了尸了,因为他们自己成了尸体。
“张少侠的‘天寒地冻’当真有柳先生的影子了,一样的令人惊寒啊。”胖老头点了点头赞道。
“还不行。”张寒说话从不会谦虚,他这样说只是这一胖一瘦两个怪物,远比刚才的“四手”厉害太多,不,是太多了。
“不必那么谦虚,我们连你义父都未必会放在眼里,更何况你这小子了。谁不知道柳承川的功夫走的是阴柔的路子,你这狂野的性子能悟到个四成就算不易了。他那‘冰寒十二’的剑法,你偏要用在刀招上,只怕你今天是要死在我们拳下了。”
张寒脸上的笑容到底是没了,发狂般的劈出一刀,胖老头连忙避开,却不知何故,身上仍然多了几条伤痕,瘦老头挥动双拳想借拳风化解刀势,却被震出了一大口鲜血。
“就凭你们,也配低看我义父?我这一刀连他老人家半招剑势都追不上。”张寒一边挥刀一边狂啸到。
“张少侠好本事啊!!”胖老头话音未落,瘦老头的拳头已经到了,这一拳看似没什么重量,张寒出手招架才知道,这一拳的内劲有多厉害,他才觉一阵五脏间相互挤撞,下一瞬鲜血就已经吐了出来,自己的身体像不是自己的了,抖得不成样子。还没止住颤抖的身体,胖老头的一击重拳已经顶在了张寒肚子上,这一拳打的那么的不尽心,张寒却像刚才那只苍蝇一样被打进了墙里,然后又是一大口血吐了出来,血未擦净两个老怪物已经站在他面前,运好了劲力准备给他最后一击,“双拳”不愧是在江湖上打滚了几十年的人物,绝迹不想给张寒喘息的机会。他们举起拳头落了下去,本应该看到张寒的脑浆的,可现在江湖上很多事情都与老江湖的想法背道而驰,他们看到的是张寒手中的“寒曲”如同一只发了狂的兽,将他们两个的四条手臂生生撕扯了下来,他们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手臂也无法从“寒曲”的刀势抽离,面对张寒的“狂风卷叶”或许他们只能感到一阵寒意,而且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了。
这一招过后,江湖上再也没了“双拳”,只剩下两个目光呆滞的老人家。张寒从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这两位老人家很快的就成了两具尸体。这时陈落阳早就没了踪影,张寒刚想奔出茶楼去追他,只听楼上雅间里传来一个男人温和的声音:“在下的逸然茶楼,可是从来不赊茶钱的,哪怕今天来的是那皇城中的皇上,走之前也是要在桌上放些钱财的。”这声音温和好听,却不容置疑。
张寒听了此言,拔刀斩开雅间的门,二话不说一刀劈向茶桌前正在饮茶的年轻男人,那人见张寒的刀到了,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依旧饮着那杯茶。张寒的刀停在了年轻男人的面前,他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人,二十左右的年岁,长相俊秀,嘴角有一点朱砂痣,身着素色长衫,长衫上若以若现的绣着个“茗”字。
“你是谁?”张寒开门见山的问。
“在下是这家茶楼的老板,姓任单字一个茗。”回答也是简单直接。
“为什么拦住我?”
“在下不过是请茶客付茶钱而已,何时阻拦客官了?只不过我实在不愿陈侯爷的公子死在这茶楼里,虽不至于怎样,但也是麻烦的。”
“他的门人死在你茶楼里,你觉的你脱得了干系吗?”
“这江湖那天不死几个人呢?难道事事都与我有关系吗?”任茗笑了笑接着又说:“如果现在动身,以客官的脚力,兴许能在陈侯爷府门前等着陈公子。”他话未说完,张寒已经在街上了,当然茶钱也已经放在了任茗饮茶的那张桌子上,任茗依旧只是笑着饮了口茶。
陈落阳逃得气喘吁吁,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已经看到了侯爷府的大门,只要到了家他就谁都不怕了,他甚至已经开始计划如何去派人收拾那茶楼里的疯子了,只可惜他到了府门前心就已经凉了,那里已经有个人在等他了,他自然是忘不了那人手里的刀,一柄叫做“寒曲”的刀,他逃不动了,也逃不掉了。张寒就那么一出刀,一收刀,然后就走了。陈落阳就这样倒在了自己家门前,他的双眼一直看着日头落山的方向,那是张寒离开的方向。
黄昏时,影子总是很长很长,张寒的也一样,只不过多了份狂野张扬,直到太阳彻底沉入了地平线,那条影子也一起不见了。
十天后,江湖上出了三件事。一是张寒向整个江湖宣告,与柳承川恩断义绝。二是朝廷命神捕营、墨麟尉缉拿张寒,生死不论。三是江湖上各方势力集结。
这江湖之上起风了……(乌安)
封面來自台湾的女插画师 – 张榕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