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跟父亲是相亲认识的,别人的父母相处模式即使不是相亲相爱也会相敬如宾。而我的父母从睁开眼那一刻开始吵,直到晚上关灯睡觉。我的家从来没有安静的时候,一直如此。
母亲是附近几个村有名的大喇叭,父亲绝对会吵不过她。母亲的性格有点乖张,村里的人都怕跟她吵架。母亲对我们这几个孩子动不动就会打骂,平时让我们干活的时候不是心平气和地叫而是扯开嗓门就喊。只要在这个村里无论在哪个角落,我们只要到母亲的声音都会乖乖回去干活。母亲长得有点丑,听奶奶说要不是家里穷不起媳妇,读过点书的父亲决计不会娶母亲这样的货色。每次听到奶奶说起的时候,她都是一脸的嫌弃。我想,我终于知道她们婆媳之间为什么是像仇人一样了。
我有三位兄长,可是我从来不叫他们哥。老大叫权,81年出生的,好吃懒做偷奸耍滑,到后来翅膀硬了直接打瘸了父亲的腿这是后话。他读书不用功,读到三年级就辍学了,反正家里也供不起。作为老大,他并没有老大的样子,整天跟着父亲作对,父子俩经常打架,老大当然不敢真的还手,只能跑。后来我才知道,只是因为他还没有力气跟父亲对打只能跑。老大辍学后除了帮家里干一些活,再有就跟着父亲打下手挣点烟钱。年纪轻轻就干这一行当,村里的长辈都觉得可惜了。
可是老大觉得,虽然为死人服务有点晦气,可干这一行轻松呀而且钱多。最重要的是主人家不要的衣服鞋子等,他就可以捡现成的。老大不忌讳这个,这死人的衣物只要合适的就会捡回家里放在之前生产队的院子里打几天几夜的雾水后,拿到小河里洗洗在太阳下暴晒几天就可以穿了。父亲都不敢用死人的衣物,但是老大却无所谓。他对我们几个小的不说上爱,也说不上讨厌。不过他打的最多的就是老三贵子,因为老三没我们机灵。
老二叫水生,86年出生,是这个家里唯一的文化人,初中未毕业。水生长得像父亲,高大俊俏。同时他又是家长们的宝贝,算是家里唯一的正常人吧。爷爷奶奶父亲母亲特别疼他,舍不得让他干农活总是说他是读书的料。可是我后来发现,我的学习成绩比他还好,可惜父母不支持我读书。记得小时候村里的长辈总是开水生的玩笑说“捡妹是不是给你爸你捡的小媳妇呀?”水生听了脸刷的就红了,不好意思地走开了。
那时候我还小,不知道什么叫小媳妇。只觉得老二的脾气比较好,在这个家里比较正常一点,所以我喜欢跟着他。但是总被他轰走,他似乎不喜欢我这个妹妹。家人虽然不让他干农活,但是一些家务活还是要他干的。但他每次都扔给我,你跑去别人家看动画片。他只有让我帮他干活的时候,以后叫我一声老妹,平时连称呼都没有。
老三桂子,88年出生跟我同年,不同的是他年头我年尾,所以我依然得叫他一声哥。但是让我叫他一声哥,决计是不可能的。贵子从小就体弱多病,两行鼻涕一年四季都挂在鼻子上,如果流出来了,他就会用力的一吸就吸进去,特别的恶心。我们虽然同年,我长得比他高一个头。贵子无论做什么都喜欢跟着我,他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叫我妹妹的人。但是,村里的很多人喜欢拿我们做比较。
我不喜欢“捡妹”这个名字,但我又想不出好名字来。那长大后才知道,到这个家里的时候我已经出生四个月被扔了三次。是嫁到隔壁王村的父亲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姑姑说服父亲捡了我。她说村里每一户人家都至少有一个女儿,儿子长大后大多都是有媳妇忘了爹娘的人靠不住,好歹有个女儿照应着。就这样,我才被免于被抛弃的命运。村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我喜欢的,因为他们都叫我捡妹。虽然我是捡来的,但不代表我就可以随便让人欺负。你就是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的原因,村里几个捡来的女孩子当中我是唯一一个敢顶嘴的人,不管对方是老人还是长辈,你敢倚老卖老别怪我不客气。我的脾气,在这样的家庭耳濡目染之下怎能是善类?
我对爷爷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停留在九岁,他就去世了。反而对奶奶,我有着一种特别的情怀。我跟奶奶生活过一段时间,唯一的印象是她很苦。奶奶的口粮,除了家里给一点,更多的是自己去刨来的。每当别人家收割完后,奶奶就去别人家地里捡漏,收获的就是她全部的粮食。
奶奶的房间没有爷爷的大,一张几块木板拼接的床上边吊着一张老麻布织的蚊帐,角落里放有一些零散的木材树叶,再有就是两块泥砖垒成的土灶了,这就是奶奶一个人的家。有时候我不听话没得饭吃的时候,奶奶会给我留一口。我吃她的一口饭她就要少吃一口,吃的最多的就是薯类食物。我大概七岁的时候,母亲就不让我跟几个哥哥挤在一张床上了。家里人多房少,于是我才能跟奶奶住在一起。
这就是我的家人,我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怎样的。但是老天让我活了下来,并把我给了这个家庭。就这样,我的一生将与他们息息相关荣辱与共,我的家人,我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