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咸带着巫即在昆仑山寻找沙棠入药。
昆仑山外部环境清幽,内部乃是天帝在下界的都邑,也是百神之所。巫咸很想去看看山内的宫殿,但四面的城门都有开明神兽把守,一个小小的巫师是没有资格进入的。
巫即一头短发,穿着只到膝盖的黑色短袍,此刻正眺望着远处仍在燃烧的火山:“巫咸,你去过那里吗?”
巫咸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灰色的烟雾不断从隐隐发红的火山口溢出:“没有。”
“你说那地方都有些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听上一辈说,那火山自天地开辟之时就有了。”
“看来这世上,还有很多隐秘之地啊……”
“也有很多隐秘之事。”巫咸不禁想起死去的葆江。
两年前,天神葆江来到灵山,想方设法找到自己,说是受后土娘娘之命,有事相求。
“我就直说了,”葆江还未坐定,便急忙开口,“娘娘本来要让她的孙子夸父掌管大地,谁知夸父却被十个太阳杀死。”
“十个太阳?”巫咸吃了一惊,“可是帝喾的那十个儿子?”
“正是。娘娘想让十巫施展回生之术,救活夸父。事成之后,娘娘愿赐你们一座山。”
“娘娘可说过赐我们哪座山?”
“任你们挑选。”
十巫对联通上界的登葆山垂涎已久,有了它,就能采到上界的仙草了。
巫咸点了点头:“夸父的尸身可还完好?”
“完好,就在邓林旁。”
一天后,十巫被葆江带着,来到夸父的尸身旁,施展法术救活了夸父。后土按照十巫的要求,把登葆山赐给了他们。
本以为这是件皆大欢喜的事,一年前却传来了葆江的死讯——钟山神的儿子鼓和好友钦丕杀死了葆江。
一个山神的儿子,为什么要杀后土娘娘身边的天神呢?
黄帝得知后,处死了鼓和钦丕。但奇怪的是,鼓和钦丕死后,黄帝非但没有追究钟山神管教不严,反而赐给他炎黄家族才能享用的玉之精华。从那之后,钟山神开始隐居……
巫咸觉得,这一切,不是一个小小的巫师所能触碰的。
远处的鲜艳颜色把巫咸拉回了现实。淡黄色花朵中包裹着的鲜红果实,在绿树枝头摇摇晃晃——找到沙棠了!
巫咸正要朝那边飞去,身旁的巫即却拉了拉他的衣袖。回头一看,巫即正盯着右手边的一片树林。
“怎么了?”
“你看,那片树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那里不是一片沼泽吗?”巫咸朝那边望去,也觉察出一丝异样,“去看看吧。”
靠近了才发现,树下躺着一具九头尸身!
“九头相柳……”话音未落,身后便闪出一个人影。
“二位巫师,小神有礼了。”山神陆吾拱了拱手。
“小巫还礼。”
“二位来这里采药吗?”
“是,看到这边有人,便擅自前来查看,还望山神恕罪。”
“哪里哪里,”陆吾的嘴角向上挑了一挑,“相柳贪得无厌,九个头分别吃空九座山。所到之处,瘴气遍地,大禹便惩治了这妖邪。”
“原来如此。小巫还有一味药未采,就先告辞了。”
二人腾空,向沙棠树的方向飞去,却总觉得背后不自在。巫咸回头一看,只见山神陆吾仍然盯着自己的背影。
“这相柳是共工的臣子吧?”
“对,”巫咸皱着眉头,“相柳一直是九头吃九方,早不杀晚不杀,共工才死不久,就要杀死他的臣子。”
“这件事,我们还是当做不知道为好吧。”
“这样恐怕也不行,轩辕氏现在恐怕是要把神农氏逼入绝境。”
“那我们使夸父复生的事,他们也必定知晓。我们恐怕也会被轩辕氏诛杀吧?”
巫咸点点头:“我们巫师一族,靠采药炼药为生。而教会我们的祖先识别百草的人,正是神农氏始祖炎帝。”
“现在怎么办?”
“我们还是把这件事告诉后土娘娘吧。”
“可是我们也无能为力啊!”
“有一个人应该可以帮她……”
二人摘下一袋沙棠,匆匆赶回灵山。
巫咸把相柳被杀的事告诉了其他八人,并主张帮助神农氏一族。
巫彭齐肩的长发微微抖动着:“这么做太冒险,弄不好会丢掉大家的性命!”
“神农氏炎帝对我们巫师族有恩,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轩辕氏家族太强大,若与他们为敌,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可以找大巫帮忙,然后与神农氏结盟。这样还能互相施以援助。”
“但无论是我们巫师一族,还是神农氏一族,和轩辕氏比较,都处于弱势。”巫彭继续说道,“还不如趁早和轩辕氏结盟,保住性命。”
“巫彭说的有理。”巫抵附和道,他穿着一袭紫衫,默默坐在十巫之中。
“和我们有渊源的氏族毕竟是神农氏。我们若是投奔了轩辕氏,对方也不一定会信任我们,还是会把我们当作异族看待。”
“巫咸若是执意如此,我们就只有分道扬镳了。”巫彭说着,站起身来。
巫抵也站起来,跟在他身边。
“也好,还有谁要去投奔轩辕氏?”
无人应答。巫咸起身拱手:“二位走好,在外若有不便之处,还请直言相告。”
“多谢。”
看着二人转身离去,巫咸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还有一事。”
“请讲。”
“我们十巫的秘密……”
“放心,我们会带进坟墓。”
夜里,巫咸悄悄赶往幽冥宫。
即便在夜间,宫中也亮如白昼。碧瓦朱檐,雕梁绣柱,成荫的仙树铺在宫殿四周,恣意向上伸展,幽冥宫完全不像名字那样阴森可怖。不远处的亭台中,一个身穿金色蛇纹长袍的身影朝自己信步走来——正是后土娘娘。
“小巫有礼了。”巫咸躬身。
“巫咸怎么有空来我宫中?”
“娘娘,小巫有事相告。”
巫咸表情严肃,跟着后土来到宫殿侧门的茶室中,紧闭房门。
他告诉后土,九头相柳已被禹杀死在昆仑山,尸身被山神陆吾看守着。
“我们想与神农氏结盟。”
“如此甚好,多谢十巫。”
“娘娘……现在,只有八巫。”
“哦?”
“巫彭和巫抵决定投奔轩辕氏。”
“这样也好,不论怎样,你们十巫都能继续传承。只是我们结盟后,与轩辕氏比起来,依然势单力薄。”
“巫咸愿为娘娘推荐一人。”
“谁?”
“大巫女丑。”
“可是东边大海中的女丑?”
“正是。”
“我只知道她驯服了一只大螃蟹,其他的事一概不知。”
“大巫的出处,无人知晓。两年前,十日追杀夸父,却把大巫错杀在邓林旁。”
“什么?!我去寻夸父的尸身时,并没有看到其他尸体。”
“那是因为她死后,那只大螃蟹寻到主人,将她背回海中,喂下了不死药。再加上大巫神力强大,服药后不久就苏醒过来,一直在海中调养。”
“那我去东边的海中寻她。”
“娘娘且慢。因大巫曾对十巫有恩,一年前,我们就将她接到了灵山休养。我来幽冥宫前,已与她商议过结盟之事,大巫也愿意帮助神农氏族。”
“多谢巫咸,我明日入夜时,亲自去拜访大巫女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