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徒
【永远回头,永远记得】
清明节。
刚过了晚上12点,跟爸妈一起,去路口给过世的爷爷奶奶烧纸。
半路上看见一位老婆婆,独自一人,拎着三袋子元宝在漆黑的小道上行走。
我对老爸说:“看,你还说街上没人,这不有人出来了么。”
老爸说:“是,刚还纳闷儿,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又指了指前方的十字路口说,“喏,就在这儿烧吧。”
借着昏黄的路灯光线,我们把叠好的元宝哗啦啦倒出来,聚拢在一起,刚拿出打火机准备点燃,却发现用来在地上画圈的粉笔找不到了。
正低头找着粉笔,却见方才拎着元宝的老婆婆正缓缓朝这里走来。她在我们旁边找了个位置站定,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粉笔,弯下腰在地上工工整整地画了三个圆,接着把手里的三袋元宝分别摆放了进去。
老妈见她手里握着一截粉笔,灵机一动,走上前礼貌地说:“你好,能借我们用下粉笔么?”
老婆婆没有说话,对着我妈咧嘴一笑。然后,自顾自用打火机点燃了一堆元宝。
火苗渐渐燃烧起来。
老妈见她不做回应,一时有些尴尬,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问时,老爸在一旁发话了:“她没听见你说的话,再重新问一遍。”
老妈只好抬高了音量:“那个,能借我们用下粉笔么?”
老婆婆此刻已经点着了剩下的两堆元宝,三团火苗同时霹雳吧啦地燃烧。她就站在火堆前,用树枝时不时地翻搅两下,确保每个元宝都能烧着烧透。
等发现老妈还在身边站着的时候,她终于回过头来,眼睛里满是空洞和迷茫。老妈见她有了反应,又贴近了距离,抬高音量说:“你好,我想用下粉笔,可以么?”
老婆婆这下子听见了,眼睛立刻明亮起来,一边不住地点头,一边把粉笔递给老妈。
老妈接过粉笔,不停地说着谢谢,谢谢。而后,来到我们这一堆元宝前,画了个圆,把给爷爷奶奶的元宝团团围住,只留下一个供他们“拿钱”的入口。
老爸伸手将元宝点燃,火苗渐渐茁壮起来。然后他蹲下身将散落在边缘的元宝向圈子中心聚拢,嘴里念叨着:“爸妈,我们来给你们送钱了,你们缺什么就自己买,不要不舍得花。”
老妈也在一旁念念有词:“爸妈,你们来收钱吧,不够的话,下次还有。”
我也想说点什么,然而,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看着翩跹舞动的火苗,只在心里默默祈祷说:“爷爷奶奶,如果你们在天有灵,请保佑爸妈身体健康。没有别的心愿,只有这一个,希望可以实现。”
我们三个站在那儿看着火苗渐渐消失,看金的、银的元宝慢慢变成烧焦的黑色,仿佛心里的某种思念渐渐落地。然后,老爸眼看着最后一缕元宝边角的红光熄灭成灰,起身对我们说了声——好了,走吧。
老妈赶紧转身去还粉笔,老婆婆却推辞说:“不用,不用了。”
老妈正握着粉笔不知所措,老婆婆却不再多言,转身走了。
我看她身上穿着暗红色棉衣,头上戴着针织帽,脚上踩着棉靴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心里不由地想,这样一位听力不佳的老人,在清明的夜里,独自一人出门焚烧三份纸钱,不知道,是要烧给她生命中重要的谁?
去问老爸,老爸摇摇头说不知道。又问老妈,老妈说,也许是给自己的父母,或者公公婆婆,这些加起来,总要有三位。
我说,那为什么是她一个人来烧?毕竟,她听力不太好,路上又黑,万一有什么危险...
老妈想了想说,那就不知道了。又安慰我说,没关系,咱们这边还算安全,不会有事的。
我点点头,继续跟着爸妈走在回家路上。此刻,夜已深沉,漆黑的夜空中点缀着几颗明亮的星星。
据听说,人死之后,都会变成一颗星星在天上守护着最爱的人。这样看来,那位老婆婆的身旁一定有三颗星星在照亮她回家时的路。
所以,不用担心。而且,不必担心。
因为,每颗星星都是有记忆的。从前,总担心自己对逝去的亲人所说的每句话,他们是否能听到,是否能感知到,总怀疑他们的灵魂是否已彻底死去。直到读过一段话后才明白——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大卫·伊格曼在《生命的清单》里说过:
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
第一次,当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了死亡;
第二次,当你下葬,人们穿着黑衣出席你的葬礼,他们宣告,你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你悄然离去;
第三次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于是,你就真正地死去。整个宇宙都将不再和你有关。
所以,那些让我们始终惦记着的亲人们,那些让我们在清明节永远记得为他们送去元宝的家人们——
他们并没有离去,而是换了一种方式守护在我们身边——或是化作星星照亮我们回家的路;或是变成天使静听我们的祈祷;亦或是单纯地生长在我们的记忆里,长命百岁,万寿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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