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T恤穿了14年，挺引以为豪的。事实上我有不少中学、大学时的衣服留着，穿着仍很舒服。
但是，直到今天Penny问我上面的文字是什么时，我才很不好意思并卸下骄傲反过来请教。
它是来自Sex Pistols的《Anarchy in the U.K.》。她并没有直接告诉我名字，而是用手机播放这首歌问我这是什么风格的音乐。我说应该是朋克摇滚。“事实上，我前段时间刚好看过一个性手枪的纪录片，而关于朋克我也只知道他们。”我接着说。
这种巧合让我吃惊不小，也让我羞愧。如果我穿着这件T恤走在某西方国家的街道上，跟某不懂汉语穿着一件用中文写着“我要毁灭路上的行人”T恤的老外，差不多会有同样的被关注效果。而我却从来没有读过这些文字。
当然，如果有知道该乐队的路人看到，他们只会觉得我是他们的粉丝而已。
我知道很多老外（娱乐和体育明星）都喜欢用中文做纹身，但他们更多在意的并非其中的含义 （艾弗森和舒马赫除外）。我也一样，除了年份和怎么搭配得体以外，我已经没有什么还要关心的了。但人与人交流的关键不是——我更看重姿势而不是知识——让我想来，这反倒成了我的负资产。
心理学上有一种叫做“流畅度效应”（fluency effect）的现象。意思是：如果信息的表达形式很难被吸收理解的话，那么我们对内容的判断和看法就会受影响。从这个“科学”的角度看，我并不需要就这点事过于自责，毕竟18岁时我只喜欢像NSYNC这样纯流行、极为单纯的男孩儿团体。我的潜意识里也早已种下“T恤上写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人会在意，我也如此”这样不好也不坏的种子。
从根本上看，Penny的价值观和我的（可能）不尽相同。但她非常尊重我的世界，并能给予很好的引导。虽然中学时对老师有很多的不满甚至用恶意手势侮辱过他们，但她最终却成了其中之一。这是人的成长过程，也是她能很好尊重他人的一个见证。
今天第一次连续上两节输入和互动高度频繁的课（我连卫生间都舍不得去），而且内容是她自由选定并集中在哲学、政治这种极为耗费脑细胞的话题上（而非课件上本应拿来教授的，Paul也是这样做的），这对于刚拔完牙不到24小时的我来说，在脑力（已超出我的级别）和体力上都是一种挑战，我本不该说这么多话，医生明确叮嘱过。最后十分钟，我坦诚脑子（和牙）已经快死机了，投降希望休息。
这两堂课以我的T恤为开头，以nature vs nurture为结尾。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像她说的那样超出现有等级水平，要知道我自始至终都在全神贯注听和理解，使出200%的能量来与她互动。但这些只是我自以为的努力，结果我不满意但是喜欢（谁有类似的体会，我有很多）。假如我不用如此亢奋、高度运转的大脑来表达，就像郭德纲说书一样平心静气，那么内容肯定要换成课件无疑。我很感激这两堂课。
突然想接着说点别的，作为结尾。
最近在看《坑王驾到》，可能是因为从小就喜欢听评书（主要是田连元先生的）的原因，从一开始对节目题材及老郭的表演就很着迷。他在扯闲白儿的时候这样说：“有关艺术的评论，百分之一万的根都是要逞能，欣赏小众艺术的目的就是抨击他人。”
咋听上去，是很想跟他吵一架的。艺术本是很单纯（我指的是人生思考方面，而非性格）的，在不单纯的人心里，艺术和它的单纯怎能有不被用来逞能甚至拿去抨击的可能，只有这样才显得有境界。
抛开艺术的东西不讲，我（18岁以后的我）就是这种不单纯、爱逞能的人，上面写的文字以及我跟Penny所表达的内容也都根源于此。我喜欢、爱这些不假，但却做不到适当的闭嘴和戒骄戒躁后的斟酌，是我修养不够。
王朔在《致女儿书》中说：“你必须内心丰富，才能摆脱这些表面的相似。煲汤比写诗重要，自己的手艺比男人重要，头发和胸和屁股比脸蛋重要，内心强大到混蛋比什么都重要。”我内心算丰富，外在是事儿逼。
事儿逼小博涵
2017年11月5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