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沧海一笑
过年旧识相聚,说“屁桶”死了。
我并无惊讶,只是感到生命的无常。
在这个世上糊里糊涂走了一圈啥也没干的“屁桶”,并没受到太多的责怪,或者说与之相识的人以卑视的态度并不想责怪他。
作为一个生命,他也算完成了一生,尽管无甚作为还有点短暂,如风中飘浮的一片叶子,最终落在了踏实的地上,平稳安息了。
与人类历史这个漫长宏大的工程相比,任何人任何事都显得渺小而无意义,他亦是如此。
他是我发小,姓王名晋同,小时因名而意,大家便给他起了个绰号——“屁桶”。
我早多年前就离开了那个藏满少时记忆的大院。记得他不爱读书,辍学早,且调皮捣蛋,比如打东家玻璃窗堵西家烟囱眼之类的事没少干,总之,那个年龄能干的无聊恶心人的事似乎与他都有点关系。
他驼背走路晃,总是一付很义气的样子。记忆中他爸是个副局级干部。
有一年回去,在大院花园亭下,他早己退下来的父亲神情恍惚地望着我,用颤懦的的手抓着我深情地说:“你说说晋同吧,你们熟,我都没办法了!……”,我顿时也一头雾水。后来经人说,他离婚了,女儿被妻带走,旧友远离,歇息在家也便当了工作,自己孤自与酒相伴混日。好在是老母经常探望,也算生活无过多波澜。
记得那年正月晌午时,春节的喜庆气氛笼罩着欢快的日子,人们相互握手问好,一片祥和。
“屁桶”兀自独立于大院花园中央的凉亭中,一瓶少了颜值的白酒立于桌上,无佐酒小菜,唯凛冽寒风相伴,他把杯浅饮,似一位另类孤独的诗人般傲视着过往行人, 默之不语而显表情凄怆。
我途经,默然望去,与其双目相撞,其浑浊眼光似触电般凝聚起来,随既佝偻着腰身,脚步微颤地走下台阶,面部呆滞地伸出热情的双手与我相握,我瞬间似乎觉得那双孱弱的手频频传达出心脏在激动中跳动的声音。
随后我俩在过往人们唏嘘不己的微声中投来异样的目光下寒暄起来。
他张嘴大笑时一股廉价的酒气扑面而来,而那嘴中的牙齿在嶙峋张扬中竟少了半壁河山,摇摇欲坠在嘴唇塌陷的口腔里。
我顿感岁月的风强劲地吹走了他多少不堪回首的往事,心也被这情景笼罩在凄凄惨惨、冷冷清清中难己言表。
那一份少时的印象在生活的滤网下,似乎只有星点的回忆可以支撑这跨时空的友情。
他说:我很想你!
我说:多爱护自己。
他又说:有时会梦到你的样子!
我还说:总是在喝醉后吧?
他更说:太对了!这你都知道!
我不语,神情飞向那些曾经激情澎拜的日子,唯今日难以再话肝肠。
那年老母过世,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宴席间答谢亲朋好友。他在一角凝望良久,待我走至跟前,他手攥一张皱成纸团的百元钞票,款款深情地往我身上塞,无语的眼神好像传递着歉疚与安慰,我亦无语,谢绝了他几次反复的行为,而他却无措在热闹的气氛里孤寂如冰雕般寒冷成失望,令人茫茫。
那一年故事犹然在眼前,恍然不知岁月惆怅,叹如今,人却己飘遥在过往的风里,悠悠散去,落入尘埃。
以前的日子总是很慢的,唯待到生命终结时,日子犹如箭般射去,无望在绝尘中,似被风刮走的故事。
日子诠释了脚步的印记
人们唱的歌被风刮碎了
蹉跎接纳了孑然的无往
故事总被风吹落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