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几个好友家庭聚会,一席人围坐在灶台妆点成的餐桌边,眼睛不时瞟向中间冒着香气的大铁锅,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儿时那会,老屋后厨魂牵梦萦的土灶台。
老屋的土灶台,模样不算俊俏,但足够结实和庞大。青砖水泥垒砌的锅台,有一米多高。
灶台里外各装一个硕大的铁锅,我们习惯称之为里边锅、外边锅。铁锅下面是生火的灶膛,里外都有,其中外面的灶膛又分上下两层,中间隔着几根结实的细铁棒。在灶膛中央的上方竖起一个直直穿过屋顶的烟囱,袅袅的青烟由此不断升起。
灶台边上,铁锅中间靠外侧还装有一个小的烧水铁锅。靠里边锅的上方,常年贴上一张灶王爷画像,边上摆放着一根火烛。
小时候,每一天最早来到土灶台的便是母亲。清晨,公鸡刚打鸣,天还没亮,她总是早早起床,来到冰冷的灶台。此刻家人还在床上酣睡,她独自围着土灶台,不停的忙着生火、洗灶、烧水、做饭,一步步有条不紊的操持,竟然没有人察觉出来。
当土灶台灶膛亮堂,锅里开水沸腾,外边大铁锅飘着红薯稀饭的香气时,母亲才会来到床前,把我轻声唤醒。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土灶台犹如全家后勤保障的主阵地,母亲便是这块阵地的主人,她与灶台形影不离、相伴相守。土灶台似乎挺通人性,生火做饭的事也非人人可上手。
记得我放学回家,蹲坐在灶台前的板凳上,一边等着享用铁锅的美食,一边尝试往灶膛烧火。然而,原本挺旺的柴火却被我折腾的奄奄一息,母亲发觉铁锅冒出的烟气明显少了,便知灶膛的情况不妙。她总会招呼我靠边站着,千万别把灶膛的火种弄灭了。一般情况下,利用枯树叶或者松针,即可引燃灶膛的柴火。可在梅雨的季节,沾满湿气的柴火很难烧着,弄不好就会飘起阵阵的浓烟,呛得满屋人咳个不停。
在母亲面前,土灶台却是格外乖巧。为了不再忙中添乱,我只好待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母亲围着土灶台独自转圈。
她倚着灶台,手握七斤重的锅铲,在外边大铁锅里不停的翻炒。炒上一会,又匆匆来到灶膛前,看看柴火燃烧的样子,偶尔添上几段柴火,或用铁铲清理一下炉灰。
土灶台烧什么美食,灶膛该有怎样的火势,母亲拿捏的相当精准,铁锅里从来不会出现干锅或者火烧眉毛的险情。
土灶台的里边锅平常很少生火,往往在过年或办酒宴时才用得上。那时候,经常会放进鸡鸭肉等大砂钵隔水蒸煮。即使站在大老远的地方,也能闻到满屋的香气。
围着土灶台打转,母亲湿透一身衣裳,也练就一手绝活。有许多母亲烧的好菜,我至今念念不忘。水煮鱼、豆豉蒸肉、腊肉炖泥鳅,还有家常豆腐、清炒藕丝、辣椒炒茄子,都是我一直以来的至爱。
这些年,我时常想起母亲在土灶台忙碌,一边翻动锅铲,一边用手背擦拭额头汗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