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转消逝,一寸一寸,慢慢吞噬过来,一场灾难的记忆,是有关青春无关爱的,是有关你我无关风与月的。我独自在寂静里用书写来纪念这场对我来说长达四年的灾难,思想终显匮乏,潜伏在幻境里的灵魂,如风…
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如此认真的去怀念我们的过往。我搜罗出十来本乱七八糟的日记本,是从2011年开始你出现在我的日记里,那时我豆蔻年华,十四岁的丫头什么也不懂。你以无数种身份在我的日记里出现,可在我的心里,你只有一种,我向来就明白你只是我这荒芜的生命里看似繁华的注脚,很快就会如落花把我的记忆碾碎成泥。然后,果真是这样。
最先的交流与应允,是因为想要忘记某个人,是因为生活穷极无聊,是因为思想空洞匮乏,是因为急需寻找灵魂的寄托与少女心事的聆听者。我们就在那样的岁月里发疯似的相互倾诉,在那样的年华里彼此牵挂,我们开始了心知肚明的欺骗,可却那么乐此不疲。我们真的有在各种课堂里没头没脑地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各自的所有,有在对方面前装神气逞强。可都像是一场梦。以至于后来我在那发黄的日记封面上写下这样一段话——原来,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都将彼此作为倾诉的对象。那么长的时间里,我们都被青春困扰。原来过去的一切都那么不值一提。
暮色开始降临,街头的路灯在可见颗粒物下投出昏黄的灯光,远处的高楼或者闹市陆续地亮起七彩的霓虹灯,绚丽迷人,远远望去灿若星河,飘如仙境。我拿起第二本日记,封面都脱落了,可不妨碍我继续在回忆里前行。
这是我们的第二年了,我15岁。我们继续着我们的欺骗,继续着无关痛痒的谎言,甚至麻醉着自己。我们都在用一种看似可耻的方式在逃避慰藉自己才刚刚发芽的心脏。可日记告诉我,曾经实实在在地在乎过纠结过。现在想来,我也不想这样,一晌贪欢,醒来就是南柯一梦,给的时候以为是幸福,谁知道溃散的时候成了什么。当初我只是年少孤单,却没有堕落,当初只是需要陪伴,并不欠缺救赎。
日记上的笔迹略显幼稚,让我看到了当初我们的模样,涣散不安,匆忙忘形。记得那时我们聊天到很晚,很累的时候却强迫自己睁开眼睛说睡不着,因为不想错过任何交谈的一秒,第二天又在课桌上呼呼大睡,被老师扔尽白眼。我们无边无际一样讨论着各种话题各种人。宿舍是很高的楼围起来的,我住在一楼信号极差,所以每次打电话我都得跑去外面,每次都免不了宿管阿姨的臭骂,直到那刺耳的口哨声让我实在厌烦得不得了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进宿舍,室友们都要以为我疯了。不过我毫不否认,当时确实近乎疯了,我们都差点疯在青春里。
高二在376班我认识了一群新的人,成绩也奇怪地从高一班上倒数到那时的佼佼者,我几乎整天沉浸在与新朋友玩耍的欢乐中,你却给我来了个猝不及防。你给了我一堆冰冷冷的话就走了,而且不再联系,我的生活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差不多一周的时间我就那样软绵绵地趴在桌子上不露声色,也不吃饭,只是把头埋进臂弯中装睡,抽嗒嗒地流泪,也不理会老师朋友的问候,直到饿得走不稳路,全身都酸掉我才恍然醒悟想要给自己重新开始。好朋友给我绣了个你的名字做念想,我曾经日日放在掌心,可如今却不见了踪影。原来很多真相一定要在若干年后才会揭晓,曾经那么在意的事情在时光的洪荒之中变得不值一提的细枝末节。
夜幕低垂,我已经一整天没出过家门了,我拉上看似华丽高贵的窗帘,上面有一首《江南春晓》,我就这样躲在房间里想花一天时间回忆我们。翻动日记的声音就像是这几年青春的旋律。
因为忙着参加全能比赛,所以日记断片了,可即使不断也不会有你,因为忙到忘记想起你,不知是疯了还是怎么,我就得了比赛的冠军,还没来得及真正满心欢喜就又想起你,悲伤又一次洗净欢乐。
过年上来就是2012了,你又回来,于是我发誓要报复你,要让你知道被抛弃的伤痛。那时你已经退学了,我知道你是实在读不下去,多情浪子。那时对自己说了许多狠话,其实自己怎么想的也不知道。我转到了377班,可我们又像以前,说些烂俗的话——好好照顾自己、要开心、早点休息…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用怎样的心情对待你,只是失掉了最初的毫无心计。我们好像很快乐很要好,由于宿舍换到了六楼,我们经常煲电话粥。那时喜欢听你说话的声音,单纯清脆,你也喜欢听我讲话。有天晚上你打电话给我,抽噎着说你奶奶去世了,当时你难过的声音让我恨自己不能给你任何温暖,哪怕一个拥抱。你说奶奶是最爱你的人,你甚至说你不想活了,我真的有很害怕你做傻事,可我从始至终只能说些毫无力量的话劝慰你。你当时的小柔情让我觉得你是个重感情的男孩子。
我在新环境里终究不堪压力,选择了和你当初一样的做法,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会难过,但我也只是任凭你无休止的留言与挽留,因为我必须选择学业。其实离开的时候已经习惯了你的很多,依赖上你每天温柔的叮咛和关爱,可怎么都无济于事的。我也责怪过自己,不该以牙还牙,却又为自己找足借口。以为可以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可只是以为。我们就那样分分合合,相互折磨着自己,我们谁都无法力挽青春的狂澜,我们都十分荒唐地自以为是。
高三时十六岁,是最好的年龄,是最花样的年华。我变得越来越容易伤感。在好长的一段时间你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或者说我退出了你的生活,一切都显得平平淡淡。后来我们偶尔联系,你依旧体贴温柔,说话也十分宠溺。搬到外面整天和大帮朋友疯疯癫癫,忘却了各自要面临的高考。那时我已经能够恰到好处地操纵各种文字,所以每天都写很多心情和随笔,可却越来越少有你,因为我们都有了自己的生活。
2012年12月23日,我知道你有了女朋友,叫谢雅婷。我故作淡定了很久,在日记里祝你们幸福。我还能清楚地记得你发的说说,你说要在平安夜那晚给她最浪漫的表白,你说她是你第一个吻过的女孩也是唯一一个。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我在意的是你怎么能这么快忘了我。25号那晚我喝了好多酒,烂醉如泥,哭着喊着你的名字,当初以为自己是太犯贱,其实只是太怀念太不舍。
我慢慢地想去遗忘,可你偶尔的电话却让我的记忆愈发清晰,心里也难以释怀。2013了,我却像受惊失宠的动物,任由命运裁决高考宰割。我会说祝你们幸福,也会经常想起你,直到高考真的来临。那时我是真的丝毫顾不上你,因为发生了一大堆关于友情的事,还有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也是那时我学会了独当一面,学会了以一个女子的肩膀扛起自己的一片天,学会坚强到没有泪水,学会告诉自己我是个刀枪不入的女金刚。
高考结果如意料之中,我去了外面想谋生。那时你在广州我在东莞,近了很多,可始终没见面。我还有和小雅聊天,当然大部分是在说你。那时可能是你最颓废的时候吧,你父母甚至打电话给我想要找你,以为我把你藏了起来,当时觉得甚是好笑,但也有想办法去找你。真正知道你情况时我被吓住了,我不敢想像你会变成那样。有天中午我们打了个很长的电话,我才知道你的生活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我说我相信你会变回原来的样子,你会变好,我要你加油,还要你好好对小雅。
三个月后,也就是21013年10月,我选择了从东莞回到湖南复读,顶着怎样的压力是无需言说的。既然我们无法做到飞蛾般义无反顾地扑向光和热,那我们就注定要守着理性的选择,度过余生。人确实是感情支配的动物,而生存的欲望、道德的观念却更深层次影响我们的抉择。
高四的日子我几近麻木。你像恶作剧一样偶尔打来电话却又总说打错了,可是笨蛋,我们都不是十四五岁了,17岁是草样年华,经历一些事情也就长大了。那个夜晚你终于接了个电话,我们交谈到深夜,也是直到那个夜晚你还在欺骗着我,当然彼时已经习惯。你像是个绝望中孤立无援的人,你问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其实只是因为你在我的生命里出现得恰是时候,只是因为我想帮助你,只是因为实在不想看到一个少年在如此好的生命里郁郁而终,但幸好你答应我会振作会努力奋斗。
我的第二次高考结束了。我本以为你会联系我,我知道我是很难找到你的,你的号码永远都在变动,我的却一直为你留着。有时我就像你手中的玩偶,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但我不抱怨什么,因为只是想心甘情愿为你做些什么。我把你给我的留言组成一篇文章留下来,当做纪念。
可直到我18岁的生日,你还是没有半点音讯。于是我只好翻遍空间所有的记录,终于找到你。还来不及开心却发现了让我彻底哑然的事情,你和小雅有孩子了,而且马上就要出生了。心里乱成一团乱麻,我用一种残酷又激动 的成年的心情回复完你所有的留言。其实我没想打扰你们的生活,只想告诉你,我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破小孩。而且就像当初跟你说的,我要去远方了,我知道你不会像当初说的那样亲自送我去。
后来偶然接到你的电话,发现你变成我完全不认识的人,要不是因为你能马上说出我的号码,我都不敢相信那是你。当然,像你说的,每个人都会变的,不管我接不接受你都变了。你成熟了,你肩上的担子重了,你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你只比我大二十来天,我们却走向了完全相反的旅途。不过我很高兴你现在如此上进,我相信你们会过得很好很幸福。他日你和小雅牵着孩子散步的画面已依稀可见。
我想,每个人生命里都应该有那样一个人,无论何时想起他来都会想哭,会觉得难过悲伤,哪怕过去很久,相遇时都会泪流满面。你就是我生命中的那个人。我们的感情是无关爱情的,只是青春里的暧昧。我知道你已经忘记了所有关于我,只有这样你才能更好地爱你的女孩和孩子。
夜已经深了,我从六点开始写,现在外面黑压压的只有池塘的青蛙和树上的知了叽叽喳喳,日记本被我翻乱了一地。没有谁会在意我们的故事包括你,可你要知道我是在意的,这是回忆。青春打马而过,你染遍了我的记忆,这是一份好的情愫,至少我会很珍惜。我去远方了,大学毕业再回来时你们的孩子都该上学了,世事无常,就是这样毫不留情地捉弄着我们。可我觉得结局很好,我会偶尔想起你,那胜过终生的想念。我们四年的记忆戛然而止,我得去寻找属于我的一切。祝你们白头偕老,幸福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