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正如每一部科幻故事，我们的故事中也有过人类与外星人和机器人的交战。历史总是被胜利者书写，因此，失败的那一方在史书里总是被描绘成相貌丑陋、卑鄙无耻下流的小人，而胜利者呢，总是伟大而光荣的；最终的失败者在某次战役中取了胜，那么他们一定是使用了某种见不得人的诡计，而最终的胜利者在某次战役中取胜，是他们通过总结经验、不懈努力获取来的，正大光明、理所当然；若是最终的失败者在某次战役中被击败，那么一定是他们的邪恶遭到了报应，没有人为他们感到悲伤，而最终的胜利者在某次战役中被击败，那么这场战役一定是悲壮的、可歌可泣的。
一．战争降临
星历3086年，地球上的AI技术已经发展得十分成熟了。保姆、酒保、银行职员、酒店经理等，早已被机器人代替。另外，还有机器人情人、机器人伴侣、机器人小孩等各种机器人，扮演着家庭里、学校里、职场上、社会上各种各样的角色。他们的仿生器官使他们看起来更像真人——不过，用X射线一照，这些“劣质人类”都不得不原形毕露，毕竟它们还是“钢铁之躯”，而不是“血肉之躯”。它们好比披着羊皮的狼——也只不过是披着人皮的几块铁。假的，冒牌货，虚伪。
同时，天文学家们也十分兴奋——他们花了数十年探索外星生命，终于有个结果了。彼时，全球各地的天文研究所中的天文学家们正致力于破译一段编号为PGK-8907的星球传到地球的信号。大家都一致相信，那是那个星球在向地球人表示自己的友好。
然而，地球人被命运狠狠地打了脸——不过几天，一枚巨型导弹落在太平洋中，溅起万丈水狂澜。地球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猜想错了。
征兵，立即征兵！地球人的反应可快了。精明机灵的地球人才不会想亲自上战场——那么谁去奔赴战呢？答案毫无疑问，每个地球人都能毫不费力地想到——机器人。
战争打响了，人类成群结队地躲到了地下。地球表面上，遍地都是机器人破碎的零件、外星人蓝色的血和相貌奇怪的尸体。读者一定觉得笔者很磨蹭——到现在还没有向大家介绍我们的主角。请各位稍安勿躁，笔者这就向大家隆重介绍我们的主角——联合国太空军少校、永恒号星舰舰长，安德鲁·卡特，一个机器人。他看起来20多岁的样子，黑色短发、棕色的双眼、架在高挺鼻梁上的黑色方框眼镜、嘴巴周围一圈似乎永远刮不干净的胡茬和一身白皙的仿生皮肤把他装点得像个样貌俊秀的真人。不少人莫名对此感到好笑——机器人居然有名有姓，3086年的人类还真会玩，居然给机器人取了地地道道的人类名字，而不是像T-800那样的编号。
这位安德鲁·卡特先生，与其他机器人士兵一起，凭着机器人不会死而外星人会死，代替人类赢得了战争的胜利。在这场战争中，人类从头到尾，没有一个战死的，自然，人类获得了胜利带来的全部利润——意味着，人类拒绝了机器人提出的分红请求。
二．机器人安德鲁
战争结束带来了短暂的和平。但是危机意识强烈的人类已经察觉到有些事情不对劲——机器人为什么会提出分红？他们什么时候开始关心利润了？他们是不是想拿到那笔利润，用来制造大量武器然后造反？他们是不是要灭绝人类？不，人类文明必须永存，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各国政府聚集起来商讨此事，并且在一个只有人类可以登录的网站上发布了一篇文章，向人们说明了机器人对人类潜在的危险。登录此网站之前，用户必须做一个移情测试，来确保此用户是真人。
机器人丝毫没有意识到人类对它们起了疑心，包括我们的安德鲁，尽管它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机器人。上次同外星生物的战争后，安德鲁那代机器人士兵退役了。自那时起，它一直感到生活有些空虚——它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也不知道自己如何感受到的。它自己也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的与众不同。可能是无数行束缚着它没有漏洞的代码组合起来，它想，构成了一个天大的漏洞——这个漏洞，赋予了感情。某一天，百无聊赖的安德鲁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在浏览器的搜索框里输入了那个网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完成了移情测试，成功地登录了人类网站。
User Name: Jake Smith
Password:········
它看着向自己完全敞开的人类世界，刚刚意识到危机即将来临。或许，它想，网线对面有无数个杰克·史密斯正咬牙切齿地撸起袖子准备屠宰机器人。“孕妇、儿童和老人将被批量送上其他星球避难”，文章中写道,“……团结起来，打倒机器人霸权主义！人类文明永存不朽！”那边的BBS上，人们热火朝天地讨论，把机器人骂了个狗血喷头。这算是一种种族歧视了，安德鲁心想，就像白人歧视黑人，人类歧视机器人。或许，在这个星球上，机器人是最低等的——呃，不能说是生物——物种了，简直猪狗不如，因为机器人没有感情。它们既不会为某件悲伤的事落泪，也不会为人类歧视它们而愤愤不平。它们会做出最优选择，但是那只是盈利多一点罢了，完全忽略了感情。如果三个陌生人和一个好朋友濒死，而只能选择救三个陌生人或那个好朋友，人类的选择毫无疑问会是那个好朋友，而机器人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救三个陌生人。机器人对亲人、挚友和情人的没有概念，在它们眼中，都是人类，都一样重要。
可安德鲁不是这样的。它曾经有过朋友，也曾如痴如醉的爱过一个人，还养过的狗。它时常感到孤独——朋友文森特和他一样是有思想的机器人，被人类发现后摧毁了；情人塞尔维娅在得知它是机器人后便离开了他；至于它那条叫尼克的狗，陪伴了它八年后也离开了这个世界。它想找一个真人作伴——至少也得是和它一样的有思想的机器人，只不过这种机器人少之又少。或许同居是个好主意，它想。它卖掉了它的住所，找到了一间小的不能再小的廉价公寓和一位接受它杰克·史密斯的身份并愿意与他同住的室友。那位室友名叫查德·杰弗逊，也二十出头，身高约195厘米，身强力壮、金发碧眼且留着络腮胡子，粗壮的两臂上有着奇怪的纹身，大嗓门，笑声爽朗，一看就是服过兵役的人。开朗的查德第一天就问清了安德鲁的身世，并热情的向它讲述自己的故事。安德鲁些许对自己的编故事能力感到骄傲——它成功地在查德心目中树立了一个十分真实的杰克·史密斯形象，并且确信查德信以为真了。而查德却总觉得，那个“杰克”说话没底气，扭扭捏捏的，似乎在向他隐瞒什么，但是他好像挺聪明的（多亏了深度学习）。不过，他也不想管这么多。
安德鲁知道，真相迟早会水落石出，查德也迟早会知道，它不是真人，它也不叫杰克·史密斯。它不用吃饭，不用上厕所，甚至连晚上睡觉都只是蜷缩在沙发里一声不吭地闭着眼睛思考一些奇怪的事情（这个行为它称之为“做梦”），还会偷偷地趁查德睡着时给自己插上插头充电。它为查德感到抱歉，但是这没办法。查德是反机器人激进分子，他一旦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就一定会把自己举报，然后落得和文森特一样的下场。
某一个普通的早晨，查德十分反常地醒的很早，笨手笨脚的他不小心弄出了点响声，吵醒了安德鲁。见安德鲁醒了，查德就向它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说：“杰克，今天军队征兵了，我要去参军，誓死把那群无耻的机器人斩尽杀绝，叫他们断子绝孙！”说着，他向安德鲁挥了挥自己坚实的拳头。“哦……那么……祝你好运……”安德鲁小声嘟囔着敷衍。
查德出了门，留下安德鲁一个人在它那麻雀大小的公寓里。“我想成为一个真人，”它眼神木讷地盯着窗外说——它也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我宁可不要保持永远20岁的样子，不要我那钢铁之躯，不要我的理性，不要我任何作为一个机器人的好处。怎么才能让我成为一个真人？”它觉得，自己这么生活如同行尸走肉——它之所以拥有情感是因为它的深度学习系统比其他机器人的发达，因此他可以学习人的情感、学习人的思考方式。那是它偷来的，不属于它自己。它知道，人和机器人的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人会创造，而机器人只会模仿。它所有的思想、情感都是对人类拙劣的模仿。它突然开始对自己的异能感到羞愧。偷来的，没什么好骄傲的。它曾经极其厌恶小偷，却没想到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所以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它问自己。它花了20年想这个问题——直到人机战争结束，查德回归。
三．重逢
“还住在这儿啊，带妻儿来了吗？现在机器人都得服服帖帖的了，它们都被植入了没有任何漏洞的‘新机器人三大定律’了，想造反是没门的！”查德推开门，把血淋淋的军装随手一扔。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沾了血迹，面颊上多了一条狰狞的伤疤。他看起来苍老了不少。“没。”安德鲁嘟囔了一句。“天哪，你20年来一点儿都没变！我是指，不管是你说话的腔调还是你的长——相——”他说话时故意把“长相”的尾音拖长。“嗯……嗯？哇哦。”安德鲁的回答依旧沉闷且简短。两人沉默了一会——那一分钟显得十分尴尬。“那么你呢？”安德鲁反常地率先开口。“我？我什么我？”查德似乎很诧异。“你的妻子、儿女呢？”安德鲁为自己含糊不清的询问做了解释。查德沉默了好一会，眉毛拧成一团，最终不情愿地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被炸死了。”“抱歉。”安德鲁用比蚊子还轻的声音向查德道歉。“所以我说，机器人都是一帮冷冰冰的家伙。依我看，现在人机和平只是短暂的，真正迎来人机和平要等到……”“等到机器人会流泪。”安德鲁打断了查德。前一秒安德鲁还盯着地板，这时，它抬起头，直视比他自己高出10厘米的查德，“等到机器人会流泪。”它重复了一遍。“对，等到机器人会流泪。那还要好几年呢。”查德被安德鲁盯得有些不自在，便移开了目光。之后，他们便不再说话。安德鲁缩在沙发上看电脑，查德则瘫在床上喝啤酒、发呆。
等到机器人会流泪。
它想。
不可能的，机器人没有泪腺。连它自己这样特殊的机器人都未曾流泪。它知道伤心是什么，它体会过——查德告诉它自己的妻儿被炸死的时候；文森特被销毁的时候；西尔维娅的不辞而别的时候；尼克出其不意地死亡的时候；与外星生物的战斗中看到脚边支离破碎的外星人家庭的时候；这些事都让它有那种感觉。那种觉得自己快要哭了最后才意识到自己是机器人，机器人没有泪腺，不会哭。机器人永远是最坚强、最理性的。“对不起，查德。”它望向喝醉了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查德，轻轻地说。
几个月后的一个下午，安德鲁与查德闲谈时，查德突然说起了他的妻子和儿女。“我的妻子，琼，很贤惠，也很美丽，一点也不比公主差。”查德哽咽着说，“我的女儿，珍妮特，很乖，是个小天使；我的儿子，我以你的名字给他命名，也叫杰克，调皮得很，是个小机灵鬼。我还记得，那天机器人朝我们的房子扔来一枚炸弹，我躲到地下，叫他们赶快下了，但是他们晚了一步——爆炸声在我耳边响起，我拿起一把冲锋枪，冲上去，把门口几个机器人全都打烂了。我真的好想他们。”查德望向安德鲁，他的眼眶泛红，泪花他湛蓝的眼睛里打转。安德鲁盯着查德面颊上两行泪，轻声说：“查德，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我不想在隐瞒了，但是……但是请你不要恨我，好吗？”查德默默无闻地点了点头，示意它继续。“我……其实是个……机器人。我不叫杰克·史密斯，我叫安德鲁·卡特。”“对不起。”它补了一句。查德拭干了泪：“我知道。我早就怀疑了，你不吃饭、不上厕所，还要充电。我注意到你的后颈上有个插口，你的发尾恰好遮住了它，但是有块凸起来的地方。”“那你为什么没有举报我？当时举报我可以得到一大笔赏金。”安德鲁问道。“因为你不一样，”查德答道，“我能感觉到你的不一样。首先，你通过了移情测试；而且，普通的机器人不会养狗；还有，你是因为孤独才会和我同居，一个机器人不会没事找一个真人同居，那样很容易被举报，而你，你一定一个人度过了无数孤独又悲伤的夜晚，最终忍无可忍，于是找到了我，一个愿意陪你的真人。”“是。但是我的所有感情都是偷来的，是模仿人类的。所有我做出对应感情的反应，都是我看到人类的普遍反应，然后保存，用if…then…elseif…else…end if编写出来的。比如……比如我只知道开心的时候要嘴角上扬、生气时要皱眉，但不知道为什么。”安德鲁垂下头去。“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这可能就是条件反射，而你说的那什么if…then之类的，就是机器人的条件反射。”查德看安德鲁神情低落，便安慰它。“条件反射是与生俱来的，婴儿一生下来就会哭和笑，但是我刚出厂的时候，虽是能感受得到情感，却不知如何表达。我甚至都不知道那些情感叫什么，我只知道那应该对我很重要，要保存。”安德鲁有些悲伤，毕竟它还是个机器人，不是真人。安德鲁这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真人，而且，它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天真地认为，这是可能的。
四．离别
销毁是对机器人的死刑，那么损坏就是自然死亡了。由于安德鲁一直都是守法公民，所以它不会“被迫死亡”，再加上一直精心呵护自己，安德鲁的“生命”得以延续很久——久到它见证了查德的自然死亡。查德和它一起过了大半辈子，查德的离开当然使它悲伤，但是它却一滴泪都没流。它把他埋在楼下的院子里，竖了一块石碑，刻上了他的名字。安德鲁本想在他的墓碑上再刻一句评价他一生的话，但是语言笨拙的它想不出除了“好人”以外评价他的话。它对查德的离去感到抱歉，在踏进屋子之前回头，对虚无缥缈的查德说：“永别了，挚友。”（Farewell, my friend.）它又要自己一个人生活了。它又要感到孤独了。漫漫长夜，月亮都有星星陪伴，而它，却得独自度过。“安德鲁你不会孤独的，”它自言自语，“只要你觉得他们活着，他们就都活着，他们一直都陪着你，你从来没有孤独过。”那个晚上，安德鲁本可以睡在查德之前睡的那张舒服的大床上，但是它还是选择了缩在沙发里。它不习惯没人睡在那里，也不能接受没人睡在那里；他不能接受夜晚没有鼾声，不能接受没有爽朗的笑声，不能接受屋子里少了啤酒味，不能接受查德离开的现实！
五．穿越
数年后的一天。安德鲁虽然表面看起来还是20岁的样子，却经历过数次生死离别。恰好航天局在招聘志愿者参与实验，它就去报了名。航天局将把志愿者们送到另一个时空的平行宇宙。
“三，二，一，点火！”“再见，地球。”安德鲁望着远去的地球，未曾思考过地球是否听得到他说话。
“少校，卡特少校，您是否能听到我说话？重复一遍，卡特少校，您是否能听到我说话？听到请答复！”“可以，长官。”“卡特少校，您是否已经抵达412宇宙的地球？重复一遍，您是否已经抵达412宇宙的地球？听到请答复！”“是的，长官。”“那恭喜您，少校。您可以在这个宇宙待24小时。24小时后，我们将派一艘星舰接您回528号宇宙的地球。”“收到。”“保持联系，不要关闭对讲机。祝您跨时空旅途愉快。”
纽约，中央公园，3082年1月，时空坐标（94145，85784）。它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形形色色的人在眼前走过。突然有个“人”坐到安德鲁身旁，用手臂勾着它的肩，使劲前后摇了摇。“哎呦……你轻点……”安德鲁偷笑着，半真半假地抱怨。“早上好，混蛋。哦，以防万一我再也见不到你——中午好，下午好，晚上好！”安德鲁转过头去，看到文森特冲着它笑。
它们疯玩了一天，傍晚又回到了中央公园的长椅上。
“所以，混蛋，你什么时候回去？”文森特笑着，狠狠地拍了拍安德鲁的肩膀。“随便，反正我回你家。”安德鲁打趣道。文森特的神情突然严肃，凑到安德鲁耳边说：“我是指，回到你的宇宙，回到你的时间线。”“你……你知道？”安德鲁感到一丝慌张。“你总得回去。否则这个宇宙就会有两个你，而你原本所在的宇宙就会没有你，那不就乱套了吗？”文森特露出一个真挚的微笑，但那种感觉有一次涌上安德鲁的心头。对，又是1000多年前的地球人叫做“欲哭无泪”那种感觉。“他们说，我只能在这里待24小时。”安德鲁顿了顿，“我不想回去。”“承认吧，你想我了。”
一束光从天而降。随着光渐渐黯淡，一个高大的人影渐渐清晰。那个二等兵朝安德鲁和文森特走来，并敬了个礼。“卡特少校，长官派我来接您回528号宇宙！晚上好，贝克上尉！”他发现自己打搅了安德鲁和文森特的“美好时光”，便有些尴尬。然而令他更尴尬的是，安德鲁根本不舍得走。“呃……卡特少校，您需要和贝克上尉道个别吗？”可怜的二等兵先生又得站出来调解这尴尬的气氛。“就是啊，混蛋！”前一刻因为尴尬而盯着地面的文森特这时也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看着安德鲁，却由于看到惊人的一幕不由地把嘴巴张成O形。
安德鲁看着文森特，在皎洁的月光下，两道泪痕在他的脸庞上显得异常清晰。“我想你了。”他哽咽着说，“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再回来，所以预祝你明天早安，午安和晚安。”“告诉西尔维娅，我也想她了。”他补充道。
显然，安德鲁忘记了，这个宇宙的明天将是文森特的“处决日”，它“生命”的终结。
那天，纽约下起了茫茫大雪。
看着安德鲁和那位二等兵消失在光柱中，文森特大喊：“安德鲁！纽约的雪景真的很美！下次你一定要回来好好看看！我会想你的！”
“你也要记住我，下次你来这里看雪景，就要想起我，因为那时，我就不能陪你了，你要一个人看了。安德鲁，我知道你听得到，对吧……”文森特呆滞地盯着光柱，知道它消失在它的视野中，喃喃道。
说来也怪，自那之后，人机之间再也没有燃起过战火。
六.回归
“少校，感觉怎样？”士官长突然出现在回到飞船上的安德鲁身后。“多了点年龄，也多了点智慧，还有重逢的喜悦。(A bit older, a bit wiser, but happy to see him again.)”安德鲁拭干了泪，转过身去，面向士官长，露出了真正的笑容，人类才有的那种。
数年之后。
安德鲁回到了那个曾经和文森特一起看雪的宇宙。纽约又下起了大雪。他坐在当年和文森特一起看雪的那张长椅上，望着皑皑白雪。
“文森特，我回来了。纽约的雪景的确很美。”他说，“我想你了。你在哪里？”他似乎又想起什么，说了句：“抱歉，我忘了。”他伸手去接住从天上飘落的雪花，捧在手里。雪花在他的掌心里融化成一滩冰水。几滴热泪打破了那一小滩冰水原先的平静。安德鲁知道，他手里捧着的，是他自己对文森特的回忆。
远远看去，只有皑皑白雪，一张长椅和安德鲁的背影，显得格外孤独，但是也格外美丽。
The End
By Le9End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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