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神农架之旅,可以说是完全无准备的一次仓皇之行。没有提前规划,没有充裕的时间,全凭对神农顶和大九湖的一腔痴念,便踏上了自驾游神龙架的旅途。
自不必说沿途风景的壮美,亦不必说旅途上长时间驾车的疲惫,当在山顶云雾间穿行时,我们仿佛都成了人间的精灵,用女儿的话来说,那是一种飘飘欲仙的神仙之姿。
不知道穿越了多少山峦,十八弯的盘山公路也不知道穿越了多少道,当我们从迷雾重重的山间穿出看见峡谷中的点点灯火、湿漉漉的路面也略显干燥时,我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我无法看见峡谷世界内的灯火阑珊,只听见妻女和外甥叽叽喳喳的叙说,我想此处大约便是大九湖的外围小镇了。但此处的繁华和我们无关,导航显示距离我们所预定的酒店还有十八公里,我只得强打起精神,驾车在这崎岖盘旋的公路上下行。白晃晃的灯光和轰鸣的发动机惊扰了山野的生灵,车窗外沁凉沁凉的风,还有那些未知的潜在危险,让我一路惊醒并冷静着。
当靠近山体的一栋小楼的门匾上几个不起眼的小字“乡情农家”在晕黄的街灯下露面时,我们今晚的行程终于到了尽头。一个三四十岁的村妇见我们停下了车,连忙起身和我们打起了招呼,讯问着是否是我们定的房间,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更是分外热情。
“老板,有吃的没有?要是有,赶紧炒几个菜来,他们都有些饿了。”妻和大妹伸手指了指几个随行的小朋友们和店家交谈着。
“有哩,有哩,”老板娘一边给我们倒着茶水,一边回道,“只不过我们这个偏僻的地方没有什么大餐,全是自产的小菜,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惯?”
“呵呵,怎么会吃不惯呢?做好端上来就是了。”本以饥肠辘辘了,哪还有选择的权利呀。
通过交谈得知这是神农架下谷坪乡的一个小村庄,这的村民大都是土家族,难怪这的民居都有土家吊楼的身影。趁着店家去做晚餐的时间,我四下打量起这片民居。这是此处村民用自己的房屋装修的民俗小居,十几户人家挤在了这个仄窄的公路边上,再往开去,就是深幽的峡谷,在黢黑的夜幕笼罩下,似一个张开海口而没有獠牙的巨兽。点点星光随着细细雨丝的飘零而隐身于苍穹,此间顿有一种秋的诗情画意。
未几,几道小菜上席,农家自种的天然时蔬确有它独有的香味。匆匆填饱肚皮,为了明日的大九湖之行,便赶紧招呼一众大小回房间休息。许是新近装修的缘故,客房里氤氲着一股松木的香气,扑倒在松软的床上时,所有的困乏一并袭来,便在这浓浓的松木香气里沉沉睡去。
本想赶早起来后趁早出发,但被屋外的鸡鸣犬吠声惊醒时外面已是天光大亮。睁开惺忪的睡眼打开手机,已经是早上七点。
趁妻女还在艰难起床的空档,我推开了窗。一股清新的风趁机灌了进来,冷嗖嗖的,有深秋的味道在四处游荡;莽苍苍的大山直刺苍穹,那一汪墨绿淌进了眼,流进了心,身心好似俱增了无限生机;层层叠叠的雾在山涧翻涌,幻化成万千形状,这是我不曾见过的景象。神农架的晨景,一下子就攫取了我的眼球,让人叹为观止。这十几户人家所处的环境之险,在夜晚不曾有何感触,但在这光明大盛的晨光中展现在面前的蜿蜒而幽深的峡谷和房屋背靠的陡峭山崖,让人有一种绝处求生的真实感觉。
拖家带口的游行有些废时,当吃完早饭后一切全部收拾停当已是九点多钟,便不再停留,火速往大九湖方向赶去。这是一段临峡谷边的上山路,屈曲盘旋的压根跑不起来速度,看着如此艰险的路况,为昨晚的夜行感到一丝儿后怕。好在此处有无数的鸣蝉,此起彼伏的蝉鸣分散了紧张的情绪,在曲径通幽的山中行车,有了另样的感受。
行至山顶处突然折而下行,诺大的景区招牌蹦入眼中。继而,峡谷深处开阔之地数栋古朴建筑悉数入目,人车喧嚣声一并入耳,把这个窄仄之地挤了个满满当当,暗自揣度这里或许就是昨晚上所见的灯火通明之地了。
车挤人涌,未曾见过如此大阵仗的我有些紧张,生怕把女儿们弄丢了,但在此也和大妹他们分开了。和妻如老母鸡般紧紧地护着她俩,随潮水般的人群挤上开往景区的大巴车后才略略放松。想着大九湖的神秘面纱即将在眼前揭开,心情为之而振奋,沿库的青山绿水一并视而不见。一路上行,高耸入云的山头逶迤而来。“车到山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现代科技让穿山不再是难题,一条长长的遂道过后,眼前豁然开朗。
大九湖,我来了!
一股清风扑面而来,带着草木花香,带着刚落下雨水的冰凉,在这个盛夏,成为一种奢侈的享受,无怪乎这里被称为避暑天堂,无数人争着往这里而来。就这么轻轻一眼,我就毫无缘由的喜欢上了这儿。
正式入景区,又体验了一把人挤人的无奈。几十米的通道,硬是走了整整半个小时,即使乌龟来爬,我想也不过如此吧。不过这半个小时倒也不那么无聊,看着低矮的云层上下翻滚,每隔十来分钟一次的风雨交加、日出半空,这如此的天象让你除了惊叹,再也找不出其它词汇来形容此刻目之所及的视觉盛宴了。观光车分为两种,一种为大巴,一种为三厢小火车,这种小火车式的因为外观酷似火车,吸引了小朋友们的眼球,我家姑娘亦不例外。朵朵说:“爸爸,我们坐小火车哟!”
汐汐复读机似的跟着:“爸爸,我们要坐小火车!”我和妻无奈的对视,苦笑的摇摇头暗想,管它什么车呢,能挤上就不错了。
雨,又大了起来,几番阴晴风雨,几多心情起伏,为稍后的游行而担忧着。小火车“呜呜”地冲了进来,运气甚好,冒着雨冲向最后一节车厢,最后四个座位让我们抢上了。小火车呼啸着驶上大九湖的沿岸公路,青青的草木急速从身边掠过,女儿们欣赏不了这户外的天然美景,只为能坐在小火车上而欢呼雀跃。
天问湖、天鹅湖等前面六湖我们未曾下车,目标明确的直扑七、八、九湖而去。狭长的湖区湿地,到处是茂盛的水草,牛羊在上面悠闲的啃着青草,时不时地甩着尾巴,驱赶着蚊蝇;不知名的水鸟蜻蜓点水般的掠过湖面,弄皱了一湖秋水,四起的涟漪层层叠叠的追赶着荡向远方;湖心沼泽处被人为硬化,无数游人漫步此人间仙境,或俯身嗅那花香,或伸手逗逗天鹅。人与自然和谐共处,万物生灵悠然生成,这是不可多见的大美画面。如此长久保持,恢复以往良好的生态环境,那便是眼见的事了。
终点站处的七、八、九湖终于映入了眼帘。这是一处四处青山围成的开阔之地,湖水没有想象的绿意盎然,但倒影着青草绿树、蓝天白云,和着水底青青水藻,虽不是不可常见,但在此更见风致。
女儿们开心地在前面奔跑,我和妻只是看着,但并不担心。一是大女儿朵朵是一个称职的姐姐,二是这儿的地势平坦,即使不小心跌上一跤,在这松软的草地上也会毫发无损。如此,我和妻难得清闲片刻,满目的风景入眼,风情万种,撩人心扉。缓行在栈道上,清风徐来,全身心地放松,尽情享受天然氧吧的纯净空气,惬意!但又怎是一惬意了得!在此我旦不敢写景,笔墨又怎能把大九湖风光一笔写尽?只怕粗鄙字词玷污了仙境招人非议。
自不必再说目不暇接的湖光山色,落水孔的巨大落差让人惊叹。大九湖的水就顺着附近几眼孔洞汇入到了竹山的堵河,最后汇入汉江又注入长江。神奇的地理让人生出探索的强烈欲念!我想化作一尾小鱼儿,随着大九湖的水一同进入落水孔,进入地壳的暗流内部探究溯源。我被自己这一幼稚的想法而逗乐,而这也只能是天马行空的妄想。
环湖栈道一圈走下来也颇累人,但我挺佩服汐宝的,两岁多的娃娃几乎全程走了下来。我把它记下,在汐宝长大后看见这一小段文字,肯定也会觉得幼时的自己很棒。牵着女儿回到停车场便准备返程,大妹打走电话说五湖的鹿苑很不错,我们就快马加鞭的赶了过去。
鹿苑,顾名思义就是鹿生活的地方。果真不让人失望,当成群的梅花鹿或奔跑、或静卧、或嬉闹的出现在眼前时,我们全部被它们吸引。野生梅花鹿被驯养后已不再怕人,轻轻地抚摸着它的鹿角,如此近距离和梅花鹿接触,让我有些莫名的兴奋。我鼓励朵宝亲近亲近它们,起始她有些害怕,后来在我的引导下成功的喂了鹿儿们几颗玉米粒后,朵宝胆子大了起来,不需要我在身边也敢抚摸它们了。我趁机拍了几张相片,留下了一个个珍贵的镜头。
游乐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眨眼已是下午三点,听游客说天鹅湖有许多天鹅,那的景色还不错后,便想趁返回之前再挤些许时间去看看。汐宝许是累了,在妻的怀抱里沉沉睡去,妻就把她抱在怀里坐下,让我领着朵宝去看天鹅。我们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向天鹅所在处,入目便是引颈高歌的黑天鹅在欢声歌唱。青青杨柳下交颈而卧的天鹅比比皆是,在这风光旖旎的天鹅湖畔呢喃细语。万物皆有情呵!面对如此美景,本想拍照留存,却发现手机已自动关机,只能怏怏作罢。
时间太过仓促,我所见的风景只是大九湖的冰山一角,还没有领略它全部的美丽就要匆匆离开了。恋恋不舍中回望重重高山包围中的海拔一千七百多米的大九湖湿地,这个享有“高山平原”的湖北的“呼伦贝尔”、“神农江南”,在我眼中越发神秘而多彩。它和西北高原的青海湖一南一北遥相呼应,如两颗璀璨夺目的明珠般镶嵌在中华高地,神秘而绝美的风景令人心驰神往。
再见,大九湖!再见,不是不见,而是下次再来见你!
路过神农顶时,漫天的大雾遮住了所有的视线,一观金丝猴、神农顶的愿望俱都落空,让我只能望雾兴叹。但有什么关系呢!缺憾也是一种美!它让我牵挂着,让下一次的神农架之游放在心上。那么,金丝猴、神农顶,便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