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你的白发 在人民公园的风中凌乱

同办公室的同事,也是我的好朋友老刘,参加一个高中同学聚会,第二天早上来上班时,蔫儿吧唧的,说是一晚没睡好——受刺激了!

她说她的高中同学一个个都住着别墅、开着豪车、当了大官,自己呢,不过是穷教书匠一个。可不是,老刘是60年代生上海郊县人,80年代的大学毕业生。那时候的“天之骄子”,混到现在,谁没个一官半职;加上享受改革开放的红利,到这把年纪,谁家没有两三套房子或弄个别墅住住,开个豪车,还不是小case。

不同的是,老刘嫁了个“新上海人”。公婆没给她什么,自己的父母把房产都给了弟弟。她只好白手起家,靠工资值了一套二手房,又送女儿到加拿大留学,还要筹划着退休后在加拿大也买个属于自己的小房子。于是,花起钱来有些缩手缩脚。不过,凭着上海人那股聪明劲,以及郊区人的朴实,她小日子过得其实挺不错的。

我劝她:“你有啥不平衡的呀?你老公对你那么好,每个周末都开车送你回家看爸妈,顺便兜风,几乎把上海都兜遍了,中国的地走了大半,外国的地也玩了不少。而且啥烦心事也没有,女儿在加拿大安居乐业,有啥好不开心的?那些开豪车、住别墅的人,也许正烦着呢。”

她频频点头:“是的是的!我和你说,那天在聚会上,我发现他们烦恼真的比我多呢。”她的脸色由阴转晴。

“我的那些同学,很多孩子都三十好几了,愣是没找到朋友,急都急死了!有几个还相约去人民公园相亲角摆摊呢!”

她的话唤起了我的回忆:那天没事,和先生去人民公园转转,哇塞,险些没惊掉下巴——公园门口分叉的三条小路两旁,全被阳伞占据了。仔细一看,阳伞上全是父母为大龄儿女打的征婚广告。且看这一个:女儿,87年生,国内顶尖大学硕士,留杨博士,年薪五十万,有房有车……再一看,守在阳伞旁边的是一个穿着讲究、彬彬有礼,但脸上带着一丝苦楚的老人,正就着矿泉水吃着点心。见我对她的广告多看了几眼,便挨了过来:“你们是儿子?多大啦?”“93年。”我说,带着点庆幸。对方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下来,不再搭理我。

尽管如此,我还是有些不易为然:“有啥好急的,儿孙自有儿孙福。迟点结婚有啥关系啦?再说,这事也急不得呀!俗话说的好:缘分天注定。”

“错!婚姻是一个人的人生大事,怎么可以不好好经营,听天由命呢!造成这个局面,父母要负主要责任!总是叫孩子读书呀读书,考了本科让考硕士,考了硕士让考博士,满脑子都是为了找个好工作,有的父母还为了让孩子留在国外支持孩子和恋人分手!大错特错!

学习、工作,为了什么呀?还不是为了好好生活!可是,找到人生伴侣,找到适合自己的的另一半,才是过好生活的必要条件!学习可以工作后不断进修;工作不满意可以换,但另一半,好换来换去呀?你退休了,孩子们远走高飞了,你还不是要和自己的另一半相伴走完这一辈子?没找到或找得不对路,到时候有苦头吃嘞!怎么可以不把婚姻当作事业来经营呢?”

“所以,你就是这样教育女儿的吧?”

“那当然!从我女儿准备到国外上大学那一天开始,我就向她灌输这样的观念,让她无论学习多紧张,都要把找朋友这件事摆在重要地位!

我女儿体质不好,长相也一般,但她到加拿大读大学的第二年找了第一个朋友,尽管没有成功,但第三年便找到了对的人,大学一毕业就领了证,现在结婚八年了,小两口互相扶持,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一点也用不着我操心。”

“那是女孩子早熟呀,哪像我们是男孩子,成熟迟,可以慢慢来。”

“错!男孩女孩都一样!找到对的人同样不容易,万一找了个不对路的,一辈子有的苦了!同样要尽早并用心经营。我一直对我女儿说:婚姻和事业一样重要,要找一个谈得到一起、玩得到一起的人,找一个特别爱你的人,找一个有一定经济能力肯负责任的人就可以了。”

的确,她女儿找的是学长,家里条件也是工薪阶层。结婚后双方父母帮他们首付了一套小房子,他们自己慢慢还贷,日子过得平静安稳。做父母的,也就放心了。

我点头称是。的确,人这一辈子,说到底,那个陪你慢慢变老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万一找到的不是那个“对的人”呢?和谁一起生活,往往大大地影响你的生活方式,而是否幸福,取决于你对自己的生活方式是否满意。是否像有些人想的那样,与其和一个不对的人别别扭扭地在一起一辈子,还不如单身呢?

“所以,要教育孩子,让TA有正确的婚姻观啊!结婚对象,一定要找人品好的人,而不是着眼于对方文凭、房产、脸蛋等外在条件。当然,结婚前,一定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当然,首先要认识自己,明白自己是怎样的人,了解自己的需要,什么样的人适合你;要修炼自己,让自己成为可爱也懂得爱的人。我对女儿说,你的选择范围要扩大:中学同学、大学同学、实习但外的同事,一起搞活动的校友,偶遇但有好感的人……都可放在选择范围之列,也不要排斥别人的介绍。有底线,但不要个自己设限……有投入就有收获,至少,现在我不用操心她的生活,不用为她到公园去摆摊设点……

老陈是个“现实主义者”,对于生活中的许多决策,她往往都是用“是否实用”这一标准来衡量的,对此,我这个自命为“理想主义者”的老文青常常表示不屑。然而,想起年已古稀的妈妈近来因脚骨骨折而遇到的困境(儿女远在他乡,请住家保姆被保姆坑得厉害);想起身边亲朋好友为了自己大龄的孩子焦虑的神情,我不得不对她切合实际的生活态度表示赞同。

真希望那些为子女成为“精英”费尽心血的老人们的白发,不要再在人民公园的寒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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