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千字,出外散步。
散步既是消遣,又是能量消耗极低的运动,执一手机听微信听书群分享的书,有时候,是蒋勋的《红楼梦》。秋风徐徐,耳畔悠悠,四五十分钟的时光不紧不慢,心绪无风无浪。我在许多个自由的时间里,运用统筹方法学到了更多,由内而外的能量在自然地迸发,这是在四十多天的坚持中所焕发的精神状态。我被这样的状态激励着,渐次迈入良性循环。此时,忽然想起了别人常常说到的问题:幸福值到底与什么相关?
散步到河畔时,似乎感觉马路上不那么拥堵了。大概是七夕节之故?有人晒红包,晒花或礼物,我一中年女子,连起心动念之遐想都舍弃了。可思想还是被层层涟漪掀起:“红包”不是必需的,若非得借某事某物传情达意,倒透出这个情感的“有价”了吧;有人用最昂贵的生命用来陪伴你,岂不更有价?或者说,从对方的回应中读到点情意的回馈?礼尚往来之意,添添情趣最是自然,可以此来验证幸福值么?终究,幸福值,应是源自价值观在内心的投射,过犹不及。
“人生的终极问题到底是什么?”我听见音频里说:“我开始长大的时候,听说人生的终极问题是‘我是谁?’与之相关的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我从哪里来?我要去哪里?后来我发现,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问题,因为未来的我究竟是谁,取决于我今天做什么,过去做什么,我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存在。总是琢磨‘我是谁’终究是徒劳的,后来,我发现另外一个更有意义的问题是‘什么更重要’。这是锻造价值观的问题。价值观是‘操作系统’的核心要素之一,几乎一切问题的答案都是源自于此。如果再深究,就涉及到‘什么最重要’的问题。”能够把什么最重要这件事捋得一清二楚的人,幸福值不会低。
“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这句话放在具体事例的验证中,常常会获得有效的突破。只要细细观察,便能发现生活中,那些具备自律而有条不紊的行事风格人群的特征之一,就是有这样一种目标指向。
“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似曾相识的话,在我脑中过滤、沉淀——原来,这也是老张的口头禅啊!当我执迷于一件事情的时候,他会平和地为我指点迷津:“什么事才是最重要的,现在?”我于是如醍醐灌顶般“醒”过来。
平时,散步时间如若正好在饭后,他便与我同行,如若不是,常常我一人独行。独行有种放空一切的舒畅,无拘无束。目光所及,夜色中绿草茵茵,专门辟出的一长溜石阶路,是散步者的专属通道,从南至北,再绕过另一条,由北至南。居室附近,一条河横贯南北,我从未“溯河”而行,因而也未曾探测过它的长度,只是在灯光的烘托下,我望向它,望向它的温情脉脉与柔和陪伴的“眼神”。
散步这件小事,他陪不陪我,这不是最重要的,这样的节日过不过以及怎么过,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平时大家是怎么过的。
正如我喜欢慎独的状态,亦喜欢欣赏那些温馨的时刻,正像河边相对倚坐嗑瓜子轻轻地对话的夫妻,我从离他们七八米远的草坪边走着,打开音响听,我甚至有点担心,如此静谧的空间里忽然掺入了因我的闯入而添加的走路声、音响声,会不会破坏了他们“过节”的气氛?走过那边的一棵树时,我看见,原来在这开阔的空间里,夜晚渐深的当儿,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身旁是高高的爷爷或者外公,有时,他牵着她的手,有时,她跑开去,一会儿就坐下来,在草坪上高起的石头上。
忽然,我似乎明白了:幸福值,与一种叫阈值的东西,休戚相关。
阈值是什么?阈值又叫临界值,是指一个效应能够产生的最低值或最高值。如果放到生活中,我们能够看到这样的场景:沉迷于电脑与游戏的孩子,他们的阈值是比较高的,大概是从小,他们受到的声光刺激多了,耐受枯燥与机械重复的机制就停滞不前了,当刺激越来越多,强度越来越大,是否如一面被敲击过度的鼓、一根绷得太紧的弦?哪一天,突然就裂了,断了。
阈值越低的人,相对来说,对于枯燥乏味的机械作业接受度就高了,静得下心,花长时间去攻克难题,去读重复了很久的书,发掘平淡中独特的味道来。
读书的时候,一个老师说,他欣赏农村来的孩子,他们有内涵。这句话我一直未曾忘记,我时时拿出来细细琢磨,越琢磨越有味。现在农村,不似以前的农村,农村现在通常是一个记忆层面的奢侈品了。为什么有内涵?因为农村是传递慢艺术的天堂:自由而生的植物,自由奔跑的狗、猫等,还有弥漫在空气中的闲闲的气息,还有那丰厚的大自然的馈赠,是对辛苦劳动的直接奖赏,人们走路不是急吼吼的,慢慢地踱过来,踱过去,好像没有一件特别要紧的事,却在炊烟袅袅的时候,闻到回家的味道……时间是一种被物化的香料,放在以后长长的日子里,都如安妥的抚慰,催生不疾不缓的行事节奏和安全感。这一切,其实都在诠释低阈值的意义。
所以,散步时我看到那个小孩,我就忽然感觉自己就是她,与音频里的“忘年交”们相聚,又与现实中的“忘年交”小朋友相聚、合而为一了,虽然,我们不曾说过一句话。
同样,看到那对喁喁而语的夫妻,在河畔,我读到了他们的幸福。
我静享着幸福的点滴,读到自然,读到自己,也读到了他们。不需要“刺激”的生活,散发出大自然的香味,如夜空中闪闪的星星,如一朵普通的凤仙花,展露着自己的芬芳……
也许,一切都需要回归。自然的,低阈值的。
而后,感受到自然的馈赠,那个时候,“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自然有了答案。这,不就是幸福的由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