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题目很花哨,细想了想,觉得还是太戏谑,便易“赏”为“观”,算是些自欺的掩饰,不知能不能骗到别人,会觉得我也是个正经教书的。
一说是阅读,孩子们便开心了。藉着反身拿书的工夫,先左右嬉闹上一阵,再呜呜呼呼地发出一些外人不明所以的吟叫,我知道这是他们高兴到忘乎所以时的表现。正巧巡查的领导路过窗外,对于不明所以的事,领导们向来没有什么好声气,我赶紧敲了敲桌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我们约定好的,三秒之内鸦雀无声。
“安静下来看书。”我于是很严肃地命令到,教室里便一片安静的书本翻动声。余光瞥了下窗外,心里松了口气。
绷紧了的氛围不多时也松了,原本一个个正襟危坐读圣贤的模样,渐渐也本色起来,奇形怪状,美丑不拘的,蔚为大观。
一身江湖气的侠女杨端端,才被废了武功还被挑了手筋脚筋的惨样,摊开了供在桌上,将脑袋用右胳膊护了,脸侧左,左胳膊搭一旁,把书架住了,一动不动地看得入神。这架势巧夺天工,我正寻思姑娘怎么翻书呢?乱了姿势怪可惜的。忽然一阵风起,她脸前的书页哗啦啦一气乱翻,杨端端却像是一无所觉,只是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得入神。
我有心提醒她一下,又担心她是练什么功法入了定,不敢轻易打扰。正犹豫间,她自己竟将脑袋抬起来了,想来是硌疼了脸,她揉了几下,换了个方向,就又摊开供上了,连姿势都一模一样,叹为观止啊。
小红娘易可可从教室安静下来那一刻,就用两手捂了脑袋,把书夹在怀里,又将身子缩在桌椅间,像是在隐瞒又像是在制造什么秘密,也可能只是单纯地睡着了。
一旁的税主席也蔫了,匪气十足的脑袋这会儿也耷拉着,棉帽半扣在头上,一手抓着书,一手捻着一撮头发,在指尖上缠啊绕的。所以说男孩子就该糙一点养嘛,拈发伤神这么妖娆的动作,他做起来硬是一丝娘气也无,只是脑门正中那撮额发被他捻成了一束,看着太有喜感。
我赶紧转移视线。正对上大蛮那张脸,她也正东张西望来着,一瞧我瞅见她了,立马埋下脑袋。咧了嘴发出她那标志性的吃吃吃怪笑声。她似乎有种很特别的能力,不抬头也能知道我正面色不善地盯着她。于是很快便止住笑,看起来是很认真在看书的样子了。可能是刚刚笑得嘴巴很干,不知又从哪儿摸出一支唇膏来抹。折腾了半响,终于像是真的看进去了,一面翻书,一面旁若无人地挖着鼻孔。
时间差不多了,我正打算收拾了场面讲几句就下课,却看到黄宝,真的很让人在意啊。这货直接将书用大夹子夹了,卡在窗台栏杆上,自己则蜷在座位里,将脖子向后一软——原来小孩的脖子是这样软——脑袋便靠住了后边的桌子,原本蜷住的身子,竟然就在那么窄小的位置上舒展开了,很享受似地舒展开了,眼睛眯缝着,两手很舒服地搭在肚子上,间或揉上一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