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有一个孩子最大的快乐就是可以藉着陪伴孩子之名重走一回童年,将那些儿时没干过或没干够的疯狂傻事儿再坦然的玩个够,而不必理会旁人的各色眼光,大可在心里理直气壮的来一句“我陪孩子呢”。每每我想干些啥会被人耻笑为没大人样的事,都拉上儿子,比如,在这个山花烂漫的时节,钻进山林采树莓,也即覆盆子,我们老家它的小名叫乌泡。
儿时,每到暮春时节,这种小野果就遍布山野,走在任何一条小路或田埂都唾手可得。大人们一般都忙着耕种无心采摘,再者也免于不务正业、馋嘴等有损大人威严形象之嫌,又或许是大家都默契一致的将这大自然赠与的美味悉数留给孩子们。于是,那时的我们总是可以在放学路上或放牛之时随手采食。其实要说它有多美味,倒也未必,市面上不乏比它美味的水果。它的魅力更多来自于那份童年的记忆和乡野之趣,采摘之乐远远超越口腹之欲。
在不久前的某天午后,我又走在那条熟悉的山间小径,偶然间瞥见路旁丛丛绿叶之中掩映着几点小红果。欣喜之中拨开刺丛探手采得,立马嘬入口中,熟悉的味道弥漫舌尖涌上心头。又尽力搜寻到了一小把,小心的捧在手心,飞奔回家,把这好事告诉了副校长,他自然是欢喜至极。
在一个晴朗的午后,等副校长放了学,就和他一起端着小盒子上了山。山上花香阵阵鸟鸣啾啾,山路两旁树莓丛生。多亏这是一座无名小山,少有人至,除了鸟儿,基本无人与我们瓜分这些宝贝。副校长一下就占据了果子最多最红的那一丛,大呼“这是我的!”虽然旁边并没有他人,可这句话几乎是每一个人在独占一片乌泡时想大呼出口的。此种心情跟武侠小说里得到了一份藏宝图似的,瞬间就以为世人皆在觊觎,如副校长者就按捺不住大声宣示主权,如我者很是明白闷头采下才是实在。虽然我发在朋友圈得瑟,但我知道他们都只能看着流口水,并不太可能真的跑来瓜分我的地盘,如我的朋友圈里尽是我的近邻,我才不会轻易声张。
副校长只挑那最红最大的摘了就塞进嘴里,山里的野果绝对的无农药,只有些细菌而已,由他去。要是不留神吃进一只小虫子或是吃到某种昆虫的分泌物,大不了就是像我们小时候一样嘴巴肿成香肠,睡一觉也就消了。他总是刚摘下这一颗马上又被另一枝的某颗吸引过去,轻快的穿梭在各丛树莓刺藤间。
我手里端着盒子,慢慢搜寻着每一颗成熟的乌泡。那小小的鲜红的浆果,一颗颗如小玛瑙般挂在枝头,藏在叶间。有那熟透的,将手伸至果子下方,手指稍稍一勾,那红的透亮的汁液饱满的小果子便滚落于掌心。随手放入口中,只需嘴一抿,便化成汁荡开在舌尖,酸酸甜甜的浓郁无比,一不小心就染红了唇。美好的东西总是会有各种保护,它们就是有着满身的刺,连叶片上都是刺。一根根长满刺钩的枝蔓交缠在一起,可偏偏看起来更大更红的那些果子总是躲在那刺丛深处。要想采到,就只得将手小心的穿过根根刺条间的空隙,一不小心手就被刺挂了,纵然如此,往往也舍不得松手,有时也不由你躲闪。有那些长在高处伸手够不着的,只好一手拉住下方的枝使劲往下拽,另一只手去够那高枝上的果子,拽枝的那手要是一不小心被刺到,一吃痛松了手,整枝儿弹了回去,摘果的那只手要是来不及闪躲,那就惨了。就这么双眼努力的在枝叶间搜寻不想放过每一颗,双手腾挪辗转于刺丛,采了一颗又伸向另一颗。就如按图寻宝般,每一个位置都近在眼前,但每一个宝贝并不是随手可得,总要经过一些曲折辛苦才属于你,这比在果园采摘可就有趣多了。而它又那么小一颗,当一颗一颗的采落于手心,轻轻的放入盒中,慢慢的我竟采了满满的一盒,那份满足真不亚于副校长一毛一角的终于塞满了整个小猪储蓄罐的喜悦。
母子俩端着满满的一盒子乌泡回了家,用盐水洗泡干净,一家人每个人都吃出了自己的味道,连外婆都放下矜持表示下次也要去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