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节的气氛渐渐褪去,回到平日的无趣,甚至是冷清。
书房中,司马信正在习字,这是他的习惯,每每心事难平,他总会让自己用这样的方式去找寻几分安宁。然而这一次,心事却没打算轻易放过他。若有似无间,眼神总不自觉的看向桌旁的那盏琉璃灯,看那炯炯有神的眼睛,又有几分可爱怜人,不自觉的弯了唇角,回想那夜,却又是愁上心头。
“二弟,看什么呢?如此出神。”司马信赶紧放下手中笔,脸上瞬间挂满笑容。
“长姐,长姐何时回来的?怎未派人告知一声?”
此人便是司马霖,司马氏满门武将,司马霖自然也是巾帼不让须眉,曾随父司马攸退敌曲尧,保大沅安危,后赐婚宥王孟笠枭,便不再驻扎西境,而是常驻帝都,统领帝都羽林卫,以及周边郡县的护城军。
“昨日晚间才回,这一趟巡视着实不易,若非皇上急召,恐怕还得再多几日。”
“可是曲尧有动静?二叔有消息递回?”司马信口中的二叔,便是司马若。此人武功高强却不自傲,为人处世带几分江湖味儿,虽外表有几分清冷,内心却火热非凡,绝对的“表里不一”。
“曲尧国新立国君,近来又开始有所动作…”话未说完,一眼瞥见那琉璃灯,挑了挑眉,似有意味的看向司马信,“这是有心上人了?竟会喜欢这等女儿家的物件。”
“咳咳,没有没有,长姐就别取笑我了,哪来的心上人,不过是…”饶是堂堂男儿,被戳中了心思,也是会羞红脸的。
“是何?”司马霖可不会这么轻易就饶过他。
“是…是个女子…”
“哎?是女子挺好的,难不成要男子才合你意?”司马霖打趣道。大沅朝不禁男风,军中也时有遇见,对此司马霖已是见怪不怪。
“长姐,怎的这般不正经?!我可不好男风!”原本还只是羞红了脸,这会儿已经红到脖子了。
“好了好了,说正经的,可有派人打探?”
“不曾…”
“为何?”
“…就…不知道怎么打探…”司马信说完挠了挠头,换上一脸懊恼。
“什么叫‘不知道怎么打探’?”
“就是我忘记问她闺名了…”真是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怎么能这么蠢!
“噗…”纵是司马霖女儿家应该矜持,也还是没忍住,一口茶喷了司马信一脸,“二弟啊,你是不是回京路上,把脑子搞丢了?”
这边司马信正慌乱的接下侍女递来得手帕擦着,那边司马霖已经已经笑得直不起腰。
“长姐你就别再笑我了,也不说帮我想想办法,还笑的这般开心。”
“你这…我是真忍不住啊…哈哈哈…”司马信一脸无奈的看着她,简直生无可恋了,“看来你那帮好兄弟,是只顾着自己快活了。”
“长姐你正经点,怎么老说这些,去那青楼酒肆,也不是我乐意去的,我可不什么纨绔,没事老往女人堆里钻!”
“你那性子,我可巴不得你多去几次,让姑娘们好生调教一番,免得姐姐我如此操心,”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真是愣的叫人无可言说。”
司马信自是有自知之明,也不去反驳,只坐到一旁,生起闷气来。
司马霖见状,收敛了情绪,道:“这里是帝都,最不缺的就是世家贵族,哪家哪户没个貌美的女子?走在大街上满眼都是,是真的不好找啊我的亲弟弟~”
“可是,我分明有留信物给她,为何她不愿来见呢?”
这话一出,司马霖更是感到头大,内心里白眼已经翻上天,“既然留了信物却不见来人,那便是有意不见,找也无用。”
“长姐~你就帮帮我嘛~”,撒娇耍赖,一把好手,说的就是此刻的司马信,司马霖感觉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这帝都虽大,长姐你可是王妃,你若想找个女眷,也不是什么难事嘛~”
说起来,若不是不知姓名,要找个女眷,对她来说,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偏好是不知其谁,完全没法去寻。司马霖有些头皮发麻,什么是情窦初开的人儿一往情深,算是见识了。
“三月开春后,便是踏春时节,那时各家公子小姐们都会去市郊桃林,不如那时再多留意?”她撮了一口茶,“总比现下无头苍蝇般的好。”
“那倒是,还是长姐英明。”说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这就是了。上一刻还闷闷不乐,下一刻便喜上眉梢,这感觉的确很好,心里像放了一场烟花。
随后姐弟二人又言归正传,聊了些许关于曲尧的近况,又去给老侯爷司马攸请了安,晚间用完晚膳,司马霖便回了宥王府。
辗转反侧,夜不能昧,索性换上衣衫,翻墙而出。为什么要翻墙?那当然是因为,侯府二公子是个漂亮的公子哥,夜晚独自出门是非常不安全的,走正门肯定会被拦住,所以只好翻墙了。
冷清的街道上,他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瓦肆勾栏处,‘是腿不听使唤’,他这般想着,然后一脚踏进了“玉丰楼”。
莺歌燕舞,灯红酒绿,司马信却提不起半点兴趣,骨子里的他是不喜这些的,洁身自好,是他的原则。至于为何不经意便走到此处,全因正当营生已经歇业了。
寻了一处角落,叫了两盏清茶,看着楼中歌舞升平,心里却没有一丝波澜,如此了无生趣的人,姑娘们看了都不想靠近,索性就让他独自伤情,省的自讨没趣。满腹心事的司马信,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女子,不禁叹了气,蔫儿巴巴的喝着闷茶,不一会儿竟是有些醉了,所谓茶不醉人人自醉,这便是了。‘春后踏青,便只好如此了’,他这般想着,只觉眼皮沉重,渐渐睁不开眼,未几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