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人生,亚里士多德的立场是“幸福论”,这在当时的希腊是相当普遍的看法。问题在于: 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
亚里士多德的著作中有以“伦理学”为名的。伦理学的出发点是人的实际道德判断,然后经由比较、对照与选择诸种判断,再形成普遍的原理。
这种看法假定了人有自然倾向,会在“理性”的作用下,选择合乎“德行”的活动。人人都有潜能行善,但是需要不断实践才能使它发展。
苏格拉底肯定“知识即是德行”,亚里士多德提出了实践的必要性,他的伦理学把德行看作一种“气质”,是后天培养成的,能使我们“根据规则来完成适当的行为”。
至于气质,则是由“习惯”所塑造的,言行求其适中,既不要“过”,也不要“不及”。为了避免误会,最好举例说明,比如,勇敢介于轻率与懦弱之间,但是兼具两者的优点: 当行则行,当止则止,制衡的力量在于自己,任何极端都会带来后遗症,要居中与卓越。
德行卓越之后,免除了外来的灾难与困扰,接着可以过幸福的生活。亚里士多德主张:幸福在于理想的“观想”,观想异于实践,因为实践离不开行动,而行动则表示有所不足。
亚里士多德认为,理性是人异于其他动物的“种差”所在,即人的最高机能,观想(或沉思、思索)则是理性的最高活动,此时不再为了达到其他目标而思考。
观想是对现成、既存、已知的事物加以思考,可以持久进行,不受时空限制,也没有任何学习的目的。观想最为自给自足,不必依赖太多的生活条件,它的过程即是目的,它本身即是结果。
观想才有真正的悠闲,当下既是一切,而这就是幸福。“思想家能在孤独中进行自己的研究,并且他越是思想家,他就越能如此。”
当然,亚里士多德也认为哲学家需要适度的生活条件与可以合作的朋友。比如,他的学生亚历山大大帝在征战各地时,总是不忘把新品种的动植物送到他的学院,使他可以进行更全面的研究,学院里的众多学生自然也形成了一个很好的合作团队。
在强调观想时,亚里士多德并未忽略“人是政治的动物”,他说:“不能活在社会之中或者因为自足而不需要社会的,不是野兽,就是神。”
从柏拉图到亚里士多德都主张城邦应具备积极的正面功能,可以带领人们获得善生与幸福。
亚里士多德的悲剧原理也对后代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依他在《诗学》中所说:“悲剧是模仿一个严肃而本身完整的行动,行动的范围应相当广泛,剧中使用的语言应以不同情节而加以愉悦的伴奏,其形式应是富于戏剧性而不是叙述性的,最后,以其剧情引起怜悯与恐惧之感,藉以达成此等情绪之净化。”
因此悲剧,要有六大要素:故事情节、人物、对白、思想、场景、音乐。
故事情节(即行动)最重要,其中应有“遽变”与“发现”,如:真相大白或恍然大悟。最重要的是,其目的在于净化“怜悯与恐惧”的情绪,关于“净化”的性质,可以说是兼顾了治疗与解脱。
悲剧的主角是“命运”,在命运的威胁之下,我们对剧中人物的遭遇表示怜悯,同时对自己身而为人的命运也深感恐惧。
怀特海在《科学与现代世界》中说,现代科学在西欧出现,最早可以溯源于希腊悲剧的启示,因为命运成了自然界的规律,使人不得不实事求是,逐渐淬炼出客观的科学心态。
亚里士多德晚年时,思想显示宗教关怀。他在《伦理学》中说:“我们不该听从那些人的建议,他们说人类只应思索人类的事情,会死亡的人只应思索会死亡的事情,相反地,只要有可能,我们应该努力探知永生不朽的事情。”
总之,亚里士多德以其丰富的知识与完整的学说架构,保存了充满变化的经验世界,使我们在向往柏拉图的理想国时,不致忘了现实生活。这两位哲学家所规划的思想途径,主导了西方哲学两千多年的行程。